這次,他前前後後盯著靜女,不給她任何偷偷將食物藏起的機會,也不聽靜女那所謂‘我吃飽了’的善意謊言,以少主的命令要求她吃完。
靜女當然不敢違抗趙虞的命令,眼眸中夾雜著無奈與開心的神色,小口小口地吃完了那半個餅。
雖然趙虞的命令很強硬,但想到他是關心她,靜女還是很高興的。
不過一想到二人眼下的處境,靜女難免又有些擔憂起來:“少主,這進不了城,該怎麼辦呢?”
趙虞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倘若換做在春夏季節,徑直前往郾城也不要緊,但眼下是寒冬,他們必須儘快找一個可以安身的地方過冬,否則,撐不到郾城,他倆必定會被凍死在荒郊野外。
他想了想說道:“去附近的村莊碰碰運氣。”
“嗯。”
凡縣城,周圍二十里內必有鄉里村莊,這不,大概兩個時辰不到,趙虞與靜女就在昆陽縣城的北側找到了一處鄉村。
此時未時已過,大概再有一個多時辰便要臨近黃昏,因此趙虞立刻帶著靜女上前。
這座鄉村,姑且就稱作許鄉吧,因為隨後趙虞與村中青壯交流,得知村內的村民基本上都姓許。
感覺這許家村與魯陽的鄭鄉差不多,四周也都是田地,當然,眼下已被積雪所覆蓋,遠遠看去白茫茫的一片,而在這片白色的雪原上,林立有大概幾十處民居,最中間處還算捱得緊密,處在邊緣的就分散多了。
那些挨著緊密的房屋,大概就是村的中心地帶,即村長、鄉長或村老、鄉老所居住的地方。
即便是冬季下的這種鄉村,村內外也並非無人照看,除了有些孩童在雪地上玩耍,還有一些青壯結伴在四周巡邏,檢視村子四周的竹籬笆。
這些人當即就注意到了趙虞、靜女二人,立刻圍了上來:“那兩個小孩,哪裡來的?”
趙虞連忙將編好的故事又說了一遍。
一聽趙虞、靜女自稱是從宛北逃難而來難民,那些青壯頓時皺起了眉頭,看向趙虞與靜女二人的目光,三分憐憫、七分嫌棄。
看著他們嫌棄的目光,趙虞忽然想到了鄭鄉。
他依稀記得,似乎當初鄭鄉的鄉人,也曾用這種嫌棄的目光看待丁魯等逃難而來的難民,原本趙虞只是有些憐憫那些難民,直到此刻他親身經歷他這才意識到,當初湧入他魯陽縣的難民,究竟有多麼的絕望。
大概就是眼前這種絕望吧……
“村裡沒有多餘的食物,也不收容外鄉人,你們兩個小孩趕緊離開吧。”
那幾名村中青壯揮揮手驅趕,旋即轉身離開了。
“少主……”
靜女抓住了趙虞的衣袖,弱弱地喚了一聲。
“呋,沒事,這點挫折還打不倒我。”
趙虞搖搖頭,臉上露出笑臉安撫著不安的靜女,旋即苦笑說道:“只不過,今晚你我可能又要在外面挨凍了。”
“我不怕。”靜女搖搖頭說道:“只要有少主在,再冷我也不怕。”
揉了揉靜女的頭,趙虞神色複雜地看著遠處那幾名離開的許村村民。
今時今日他才體會到,當日湧入他魯陽的難民究竟有多麼絕望。
但同時,那些難民也是幸運的,因為他們闖入的是魯陽,是他魯陽趙氏所在的魯陽。
截止他鄉侯府遭難之前,他魯陽境內收容了接近一萬數千的難民,這些人之所以能活命,能在他魯陽安居,其中功德大半都得歸功於他的父親魯陽鄉侯,歸功於他魯陽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