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那被摘掉的金絲翼善冠,還有......
那從鼻端到下巴的瑩瑩水光。
那樣持節端正的一個人,偏偏被她染上了那些東西。
這樣的他,叫她想起話本子裡,被蛇妖纏上的得道高僧。
高僧一臉正色,然而衣擺下,整個人正被一隻蛇妖從頭到腳纏住。
香煙陣陣,高僧清心寡慾的臉漸漸被蛇身覆蓋住,只餘片片抖動的蛇鱗,在陽光下,泛著青色的光芒。
鑼鼓聲褪|去,外頭的敲門聲漸漸傳入耳畔。
有人尋來了。
荷回微喘著氣,抬起松軟的身體,說著就要拿汗巾子擦掉男人臉上的東西。
然而如今她這番模樣,又哪裡還有力氣,汗巾子無聲從她手中落下,飄然掉在皇帝鞋面上。
敲門聲越發急了。
荷回無聲問怎麼辦?
皇帝望著她,眼底漆黑一片,像是一汪潭水,無聲起伏奔流。
他指尖在唇上輕點了下,隨即將指上的東西用舌尖捲入腹中。
正當荷回抽氣時,他整張臉湊到她身前,含|住她的唇,聲音沉啞惑人。
“吃下去。”
當半炷香後,太後重新在席上瞧見皇帝時,他正端坐在禦座上,眼睛瞧著臺上的戲,目不轉睛。
太後問,“方才做什麼去了,出去這麼久?”
皇帝將視線收回:“酒吃多了,悶得慌,出去散散心。”
太後不置可否,只是餘光瞥見他衣領上不知何時沾染的水漬,覺得有些奇怪。
“這是怎麼說的?”
皇帝一向端正持重,便是平日裡也斷乎不容許自己的儀容有任何不當之處,在她的壽宴上,他只會更加註意,怎麼如今衣服上竟沾染了這些?
皇帝右手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酒杯,聲音無波無瀾,“許是方才吃酒時沒注意,灑上的酒水,還請母後寬恕兒子冒犯之罪。”
這樣尋常的話語,聽在荷回耳中卻如驚濤拍浪,她狀似隨意般低下頭去,將兩隻手收進袖口中,掩飾手心裡冒出的濕汗。
太後離得遠,自然未曾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在聽聞皇帝的話之後,只是淡淡點頭,“這也沒什麼,待會兒換身衣裳也就是了。”
安王在一旁瞧著這一幕,垂下眼去,嘴角泛起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緩緩端起自己跟前的酒盅吃酒,笑道:“皇兄這酒水灑得還真是地方,連衣領都能染上,這酒是有多好喝,叫皇兄竟吃得這樣急?”
皇帝淡淡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安王隨之一笑:“皇兄恕罪,臣弟只是說笑罷了。”
皇帝抬手,叫人將自己眼前的青玉酒壺拿到安王桌上。
“確實是好酒,禦酒房所釀的佛手湯,二弟嘗嘗。”
安王起身拜謝,“既是皇兄賜酒,臣弟是該好好品鑒品鑒。”
飲了一杯,嘆道:“果然好酒。”
太後見兩人兄友弟恭的模樣,深覺寬慰,拿帕子掖了掖眼角,道:“要是你們爹爹瞧見你們兄弟這樣好,不知多高興。”
眾人見狀,連忙寬解。
太後擺擺手,“沒什麼,先帝去了這麼多年,我早已經習慣了。”
餘光瞥見李元淨與荷回在底下安靜坐著,不免起了意,轉頭對皇帝道:
“馬上就要過年了,日子過得快著呢,等明年開春,這兩個孩子的事情就要定下,到時納吉,得有官員擔任正副使領著人給沈丫頭下聘,雖然如今沈丫頭在宮裡住著,但這道程式也不能省了。”
“皇帝可想好正副使的人選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