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面有低低的人聲,站在外面聽不太清。舒家清一路都風塵僕僕的,可此時到了門口,卻莫名緊張地停下了。
他緊緊抓著手心裡雙肩包的背帶,再一次地在心裡祈禱、祈禱舒暉不要傷的太重。
突然,肩膀上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按住,還微微使力捏了一下,那是費騫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告訴舒家清,一切都不必擔心、因為自己會陪著他。
“有我。”費騫輕輕地說。
“恩。”舒家清點了點頭,真的就在費騫的安慰下平複了心情,然後深吸口氣,推開了病房的門。
舒暉的情況比舒家清想象的還要嚴重,他的右腿上包裹著厚厚的白紗布、被一個固定的裝置吊在半空,此時他正躺在床上輸液,頭部和胸口、腰腹處也纏著厚厚的白紗布,看起來就像電影裡那些經歷過慘痛車禍被包紮成木乃伊一樣的病人似的。
病房是單人間,此時裡面只有舒暉一個人,沒見到何悠的身影,也沒有其他的醫生護士。
舒家清的鼻頭一下子就酸澀不已,他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以為舒暉在閉目休息,可走進了才發現,舒暉居然睜著眼睛,正眼巴巴地自己給自己看著輸液的瓶子。
見到舒家清,舒暉並沒有表現的十分驚訝,想必是何悠已經跟他說起過舒家的兩小隻對他放心不下要不遠千裡來這裡看他的事情了。
舒暉沖舒家清眨了眨眼睛,然後用沙啞的聲音喚道:“家清,你來了……”
舒家清心疼死了,他快走兩步來到床前,伸手握住了舒暉因為輸液而冰涼的手:“爸爸,你……”
原本,舒家清想說“你出了事為什麼不告訴我們”“你要自己一個人瞞著扛到什麼時候”,但看著衰弱、憔悴的舒暉,舒家清真正能說得出口的,卻是“你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不用擔心,沒那麼疼了,打的針裡都有鎮靜劑的成分。”舒暉反過來安慰舒家清。
“何阿姨呢?她怎麼沒有守著你?連個護士也沒有,你輸液還要自己看著?”
“我讓她走的。公司還有一些法律事務需要處理,我現在能說能動的,也不用特意安排一個人照顧。”舒暉笑了,用冰涼的手指捏了捏舒家清的手心,寬慰道,“這裡的特護病房很貴,護士們來打針時都是記錄著時間的,到點就會有人來,不用擔心。”
“可是……”舒家清一心不爽,還要再說點什麼,卻被身後一直一言不發的費騫打斷了。
“家清,讓暉叔好好休息吧。”
“……哦。”舒家清這才意識到這個時候不應該再埋怨和數落,便乖乖道,“爸爸,那你休息吧,有什麼需要的跟我說,要喝點水嗎?”
暫時安頓好舒暉,舒家清又和費騫一起去找了醫生,詢問舒暉的病情。
舒暉的主治醫生此時已經下班了,還是看護的護士、一個身體強壯的黑白混血、名叫瑞貝卡,跟兩小隻大概說了一通。
在溝通的過程中,很多專業化的醫療術語舒家清都聽不太懂,還是在之後費騫的解釋之後,才大概搞清楚了舒暉受傷的來龍去脈。
這幾年,舒暉的汽車生意越做越大,在國外的這個城市也收購了當地的汽車企業、開辦了屬於自己的研發工廠。
引起這次事故的法律糾紛暫且不提,因為舒家清他們也沒搞得太明白,總之車禍事故就是舒暉在當地負責人的陪同之下檢查完剛剛完工不久的研發工廠、準備乘車離開的時候,被預謀已久、已經跟蹤舒暉一路、一直在找機會下手的兇手開著轎車直直地撞過來。
舒暉躲閃不及,整個人被撞倒,因為車速過快,就連他自己要上的那輛車也被撞到報廢。
兇手被當場抓獲,目前被當地警察收拘,等待進行訊問。而舒暉則被在場的同事七手八腳地送到了醫院。
舒暉的傷主要集中在右腿胯骨、踝骨,以及脊椎的腰部橫突。目前已經進行過一次手術,修複了胯骨和踝骨的粉碎性骨折、已經橫突部位的錯位情況,但根據手術結果以及恢複情況來看,想要完全站起來、恢複自由行走和生活自理能力,還需要進行腰椎橫突附近的二次手術。
至於何悠,聽瑞貝卡的意思,也是在舒暉入院之後的第二天才從外地匆匆趕來的。
“所以,我爸受了這麼重的傷,就自己一個人躺在醫院裡快一個星期,都沒有想到要給我打個電話。”舒家清垂頭喪氣地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自責道,“我這個兒子當的是有多不孝順。”
費騫坐在舒家清的身邊,遞給他一個紙杯咖啡:“暉叔只是不想你擔心,現在我們來了,就好好照顧他,讓他感覺自己有兩個孝順的兒子,好不好?”
兩個兒子?這種黏黏糊糊的說法舒家清倒是第一次聽費騫說起,感覺十分不是他的風格,不由就扯著嘴角有些想笑。
“怎麼了?”費騫耐心地問,還把牛奶的習慣插好,遞到舒家清嘴邊讓他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