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瘋病又犯了吧。
湛月清怎麼會在這裡呢?
地上的血色好像和那抹緋紅的身影連在了一起,湛月清心頭的悲傷已完全被眼前的一切給嚇得褪去了,他看著不遠處的談槐燃,嘴唇微動。
黑暗的牢獄裡,燭光幽微,談槐燃一襲緋衣,臉色俊秀,而又陰鬱蒼白,眼睛裡卻泛著病態的瘋狂。
他看著面前的湛月清,突然抬起了手,拇指微動,虛虛的、遠遠的撫著那個身影。
“你又來了。”
湛月清一怔,很是困惑,什麼意思?這是在說什麼?
“談槐燃。”他啞著聲音開口了,走了過去。
兩襲緋衣漸漸挨攏,聚到了一處,彷彿要永生永世都互相交纏著。
明明中間隔著許多人的屍身,明明地上那麼多的鮮血,可湛月清卻像是絲毫也不畏懼。
這場面,他見過一次了。
“週一的事,我知道了。”
少年低啞的嗓音讓談槐燃徹底清醒過來,他忽然意識到,面前的湛月清不再是夢。
不是夢。
談槐燃瞳孔驟然一縮,忽然把手上的血擦在了衣服上,人的鮮血和緋色的衣物是不一樣的,可他仍然掩耳盜鈴的擦著。
彷彿這樣,方才的一切就都是假的。
“月清!”他終於擦完了,抬起手,摸住了湛月清的臉,“你怎麼來了?”
湛月清攥住了他的手腕,盯著他——
窗外雷光又一閃,談槐燃突然看到了他緋紅的眼睛、臉上未幹的淚痕。
為何哭了?
他捨不得湛月清哭的。
“我蠢嗎。”湛月清看著他,心如刀割,一字一句:“在你眼裡,我是不是真的只是禁.臠?”
談槐燃身軀一震,額頭爆出青筋,心髒在這一瞬彷彿停止了跳動。
“你利用我找出穿越者,你讓週一假死……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多怕看到的是你的屍體?”
他們的距離近在咫尺,湛月清每一句話都像在割自己的肉。
他看著談槐燃,眼眶又熱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落在了談槐燃的手上。
那麼滾燙。
他被燙得掙開了湛月清的手,他望著那雙眼睛,千言萬語在心頭,可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湛月清渾身顫抖著,彷彿都要站不穩了,卻還是盯著他,要一個答案——
“這些人,是因我而死嗎?你為什麼殺他們?”
談槐燃動了動唇,胸膛裡忽然發出了一聲笑,死死的盯著他:
“湛月清,你說你怕我的屍體,我又何嘗不怕你的屍體?”
湛月清一呆。
什麼意思?
“形銷骨立、那麼小一個……躺在病床上。”
他低聲說,猩紅著眼睛看著湛月清,聲音裡好似帶著以往從未有過的恨意,“我養了你六年……六年,六年你都沒有堅定的選擇我……六年,我把你養得那麼好……那麼愛笑,可你轉身就丟下我,進了談家——”
湛月清頭皮一炸,驟然退了兩步,連身形都踉蹌了一下。
腦海裡的思緒好似在這一刻凝結了,又好像有個很小的念頭從裡面跑了出來——
他知道最後的我在醫院?
他為什麼知道?他不應該認為我直接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