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月清一怔。
“你不喜歡抬頭說話呀?那阿姨蹲下來和你說。”談母輕輕的捏著他的手腕,露出個溫柔的笑,“告訴我,這是怎麼劃的呀?”
他從未體驗過這種情誼,以至於有些惶恐,可惶恐之餘,又好像有些眼熱。
“怎麼哭了?”談母連忙抬手抹去他的眼淚,“是很疼嗎?阿姨弄到你哪裡了嗎?”
湛月清才十三歲,縱使平日裡不愛說話,可內裡依然是個小孩子。
他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不斷的搖著頭,“沒有……”
談母望著他,卻好像看出了什麼,抱住了他,不說話了。
年長的女人身上有股沒被世事磨去的溫柔,湛月清哭得發抖,第一次伸出手去抱一個人的脖頸。
談母也把他抱在懷裡。
湛月清親生的母親從未如此抱過他。
據說他生下來的那一日,他母親還想將他淹死。
起初湛月清得知此事時,是很難過的,可難過以後,便是平靜。
他平靜了很久,直到十七歲。
十七歲生日前的一天,他答應成為哥哥的愛人。
兩人的關系更進一步,湛月清也越發顯露性子裡最真實的部分。
不同於尋常戀愛的小情侶,他不僅不黏談槐,還總對談槐的示好沉默。
他從家庭裡學到的就是沉默,沉默不會出錯,只要不說話,他就不會錯。
湛月清不喜歡吃黑松露,但談母給他們做的午飯裡,有時候會有這個。
有一次在學校裡,他把黑松露和三文魚都丟掉了。
那天大概也真是他運氣不好,談槐看見了他丟的東西,當即把人拉到教學樓後開始叨叨。
“你不喜歡吃啊?那你怎麼不說?”談槐蹲在他面前,“話說咱以後抬頭說話行不?我蹲得蛋疼。”
湛月清:“……”
湛月清氣得抬頭。
“誒對,”談槐打了個響指,“就這樣……你還有什麼不吃的啊?告訴我唄。”
湛月清搖搖頭。
“……”談槐氣死了,特別大男子主義的說:“為什麼高二了你也還這樣啊?我現在是你未來老公——知道不?你對老公和朋友,是不能同一種態度的!”
湛月清耳朵一燙,別開眼睛。
教學樓後面的花園裡有棵花樹,不知道是什麼花,落了一地的紫色花瓣兒。
他盯著地上的花出神,就是不和談槐說話。
談槐忽然嘆息一聲,說:“行行行你長得乖,你當小啞巴也有理……不過嘛,你等著,等你十八那天,我看你還沉默不。”
湛月清一呆,懵懂抬頭,“什麼?”
談槐冷哼一聲,把他扛起來,“好了回宿舍了,到你睡午覺的點咯。”
少年時代,這些動作稀鬆平常,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
湛月清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可沒多久,放了月考假,他去看媽媽時,在醫院裡遇到了一對夫妻。
湛母這幾年住院越發多了,今天也是醫生叫家屬過來聊聊情況。
他爸打電話說,讓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