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周侍郎,現在鐵五銖的事情怎麼樣了?”
元冠受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扭頭對隨駕的大臣之一,兼領鑄幣司事的度支部侍郎周惠達問道。
“啟稟至尊,現在各處鐵礦正在加緊出貨,還有調運的儲存礦石,都在祁山鑄幣廠開始按照梁國鐵五銖的樣式進行鑄造了,預計今年能鑄造三千五百萬貫鐵五銖。”
有些不夠...這些錢對於國庫很多,但國庫和經濟體是兩個概念,國庫的財富對於整個南梁社會來說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元冠受的終極目的是向整個南梁這個大的經濟體進行注水,人為地造成輸入性通貨膨脹,加劇南梁社會的矛盾。
“祁山的兵工廠,能停掉的裝備產能都停掉吧,現在武庫裡甲冑箭矢刀槍堆積如山,問題是軍隊數量少,而不是裝備少。省出來的鐵礦石,用來鑄幣,今年必須達到八千萬貫鐵五銖的產能,明年要做到一億貫。”
這個數字聽起來很誇張,但實際上,鐵的價值遠遠低於銅,制約產能的是鑄幣的工具,而非原材料。
如果對這個數字沒概念,可以舉一個比較直觀的例子,去年(529年)九月,東西魏在邙山打的頭破血流的時候,南梁菩薩皇帝蕭衍毅然決然地第二次“捨身”同泰寺。
九月十五日,蕭衍至同泰寺舉行“四部無遮大會”,脫下帝袍,換上僧衣,捨身出家,九月十六日講解《涅槃經》,二十五日由群臣捐錢一億萬,向“三寶”禱告,請求贖回“菩薩皇帝”,二十七日蕭衍還俗。
正如之前元冠受與達摩所說,蕭衍禮佛的終極目的並非是真的為了禮佛,而是為了維護統治。
每次“捨身”同泰寺,南梁的百官都會拿大筆的錢財去“贖”皇帝,同泰寺的和尚們明碼標價,一億萬。
同泰寺,嗯,也就是後世的雞鳴寺,這些大和尚之所以敢這麼開價,當然是蕭衍的意思,蕭衍的每隔幾年、十幾年,在南梁財政緊張國庫枯竭的時候,都會來這麼一次捨身,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搞點錢。
一千文錢等於一貫,一億萬錢,也就是十億貫錢
這些錢哪來的?當然是竭盡所能,從百姓的身上搜刮來的,所以蕭衍的每次“捨身”行動,都是在將自己的王朝向毀滅的深淵裡推進了一步,飲鴆止渴罷了。
十億貫啊,每每想到這個數字,雖然不知道真假,但元冠受還是為蕭衍瘋狂的經濟政策感到窒息。
雖然鐵錢跟銅錢比,不值錢,但換算成銅錢,也有三億貫左右。要知道,後世唐朝立國的時候,一年的財政收入才三千萬貫...
由此,南梁社會劇烈的通貨膨脹,可見一斑。
就算是元冠受不給南梁繼續注水,這種貨幣體系也早晚要自行崩潰,社會本身的財富總量是有限的,無節制的鑄幣,只會讓貨幣信用崩潰。
當然了,元冠受是不可能為南梁著想的,因此他只有一個方針,加大力度鑄幣,爭取早日搞垮南梁經濟。
皇帝的旅途還有很多站,漢中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移民、鑄幣這些事情也非是短時間能看到成效的,他還要繼續向西直到敦煌,與突厥可汗會晤,隨後再掉頭向東過隴口,走完整個順時針回到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