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把菩薩還給我,老婆子孤苦無依,若是連菩薩都沒了,我也只有一死了之了。”大娘拽著泥菩薩苦苦哀求,可以說已經是以死相求了。
此時沈行知終於看到,那泥菩薩是一個坐在蓮臺上,一手結印,一手託著淨瓶的觀音形象。
觀音的信仰遍及洪荒,可不只是大唐有,即便上次觀音被沈行知擊殺,寺廟中她的雕像損毀,但民間依然有百姓信仰,這些人更是自行塑造了雕像膜拜,在這裡見到觀音的泥塑,沈行知也並不意外。
“你要死便死,又何必連累我們?你這東西一上岸,若是被官府發現,我們一船人都會跟著倒黴,你七老八十的死了就死了,可我們怎麼辦?還有這些孩子怎麼辦?”大娘的哀求根本沒有換來同情,反而讓百姓們更加激動。
沈行知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他相信這種事情在車遲國絕對不罕見,心中又覺得有些好笑:“這一幕有意思了,還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啊!”
那泥塑的觀音菩薩此刻正在渡河,百姓們想要將她丟入河中,而那大娘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卻還想保護泥菩薩,她也是泥菩薩過江。
船工也不敢讓大娘帶著泥菩薩上岸,已經將船停下,並揚言大娘不丟下泥菩薩這船就不走了,一時間百姓們更是激憤。
一些性子急的年輕人更是直接去搶奪泥菩薩,要將泥菩薩丟入河中,拉扯間大娘跌跌撞撞,頭也撞在船艙上,還破了條口子流了些血。
“慢著。”沈行知終於還是開口制止了這些百姓。
沈行知存在感一直很低,但是他如果主動刷存在感的話,又會成為人們的焦點,畢竟氣質擺在那,一旦表現出來,就如黑暗中的螢火蟲。
“先生不是車遲國的人吧?您是不知道,如今舉國滅佛,若是被官府發現這泥菩薩,咱們這些人都脫不了干係,大家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總不能為了一個泥菩薩連累這麼多人吧?”船工站在沈行知身後,他常年來往於清水河上,看出來沈行知的穿著與車遲國有些不同,加上氣質不俗也還好言相勸。
沈行知走到大娘身前,揮了揮手示意那些車遲國百姓放手,那些百姓見狀還真就鬆了手,此刻所有人都看著沈行知,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鄙人王多魚,是大唐商人,如果大娘願意的話,鄙人願意出錢買下你這泥菩薩,我不是車遲國百姓,就算被官府發現我就說是要販往別國的,這樣便與諸位沒了關係,大娘你看可好?”沈行知又扯出了王多魚的假身份,倒是提出了一個看起來皆大歡喜的方案。
百姓們聞言都是紛紛點頭,這樣確實說得通,只要自己沒麻煩,泥菩薩怎麼處理他們並不在乎。
不過大娘卻還是死死的抱著泥菩薩,隨後的一句話險些讓沈行知直接一掌殺了這大娘:“菩薩怎麼能賣呢?老婆子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我觀先生也是個好人,若先生誠心便將觀音菩薩請回去,老婆子願雙手奉上。”
大娘說的是情真意切,船上的百姓也是跟著點頭,百姓們覺得這應該也是大娘自個給了臺階下,她將泥觀音送給沈行知,既保住了泥觀音,也讓她們這一船人撇清關係,倒是皆大歡喜的結局。
沈行知已經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先不說沈行知不信佛,問題是觀音就是他殺掉的,現在要讓他將觀音請回去,這怎麼看都有些殺人誅心啊。
“我用錢財買你這泥菩薩是一番好意,你要我請觀音卻是其心可誅,這好事我王多魚不做也罷。”沈行知臉色陰沉的看著大娘,一改先前扶危濟困的態度。
船上百姓一時間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怎麼突然這個大唐商人就像變了個人,而那大娘也是一臉神色黯然的看著沈行知。
下一刻大娘面露慘笑,目光之中滿是無助,又好像有對這世間的深深厭惡,她盯著沈行知說道:“好好好,既然這世間連一尊泥菩薩都容不下,那老婆子活著也沒什意思了,我便如了你們的願。”
說罷大娘抱著泥菩薩跑出船艙,迎著雨幕一躍就跳進了清水河中。
大娘抱著泥菩薩,在水中連掙扎都沒有,直接就朝著河底沉去,有些百姓趴在船舷觀望也想去救人,可此刻下著大雨,連大娘影子都看不到。
一群人亂糟糟的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在距離渡船幾丈遠的地方,大娘的屍體浮了起來,那泥菩薩自然早已不見蹤影。
沈行知面露沉思之色,此時那些車遲國百姓都下意識的遠離沈行知,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很奇怪。
“你們現在肯定覺得是我害死了她吧?我明明可以幫她,卻因為我的無理要求而讓她喪命,我就是一個殺人兇手對嗎?”沈行知環視眾人,臉上竟然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
船上無一人敢與沈行知對視,他們確實認為沈行知是殺人兇手,此刻所有人反而忘了一開始眾人是如何逼迫大娘的。
老實說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是沈行知一開始沒想到的,此刻他神識已經四散而出,可那大娘的屍體確實是尋常的屍體,四周也沒有出現什麼強者的氣息。
“好一個泥菩薩過江啊,慈航道人你倒是給我上了一課,看來得找個時間親自登門拜訪了!”沈行知心中默默想著,同時看到那泥菩薩沉向河底,落在一座水府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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