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杜英可以在關鍵的時候糾正關中的行進方向,但是卻也只能儘可能順著滾滾潮流,而不是逆流而上。
這也讓杜英有時候不得不慶幸,自己從一開始就把關中發展的重點放在了關中書院和工坊、市集的建設中,以至於大家都親眼看到了這種新模式在關中盟以及長安城的應用,所以才會支援在整個關中範圍內的推廣,從而形成了如今的“關中新政”。
可若是從一開始杜英還是按照既有的方式建設關中,那麼再想要有所改變,就有可能會觸動太多人的利益。
這一點,已經可以從江左、荊州等地對於關中新政的消極態度之中看出來,不過好在因為對於大司馬或者王謝世家來說,關中都是一股需要提防但是也可能團結的力量,所以他們也會更傾向於和關中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
亦即在表面上大家減少往來,說到對方的制度,基本上都是皺皺眉,一副不予置評、走著瞧的架勢,但是暗地裡的商貿往來之類的都在加深。
畢竟賺錢才是真道理,名聲大義什麼的,比不過既得利益。
這也是為什麼杜英在面對桓溫的進攻之後,第一反應是透過遏制和荊州、巴蜀等地的商貿來打擊他們的收入,從而逼迫著這些世家和地方官員倒給桓溫施加壓力。
也正是因為大家暗中的默契和合作很多,所以在明面上,多半也都是討論對方的制度,各有利弊,而不是直接和很多名士噴子那般,指著鼻子就是一通亂罵。
畢竟關中新政也是建立在晉律的基礎上,並且每一步,都遵循聖人言論,比如關中書院就是“有教無類”的最好闡述,以至於世家們也很難攻訐指責。
還真的確有不少人在心中暗罵:杜英狡猾!
“都督所言在理,郗中丞南下江左時日也不短了,卻也沒有多少音訊傳來。”一名參謀笑著說道,“正好讓郗中丞好好努力一下。”
“他倒是不敢不努力,畢竟郗家子女都在關中。”張玄之說道,“不過郗中丞在朝堂上本來就人微言輕,或許都督可以想辦法讓郗中丞去和他的兄長說一說、多走動走動。”
“輔國將軍?”杜英眉毛一挑。
郗愔的兒子郗超,作為桓溫的“入幕之賓”,顯然在南陽之戰的謀劃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郗愔肯定是知道的,而且一直以來,郗愔所表露的態度就是支援郗超,也就等於支援桓溫,即使是這樣導致郗愔在江左受到了很多人的白眼和攻訐。
郗曇一心想要抱住王謝世家的大腿,這就已經導致兄弟兩人有一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架勢。
所以想要讓郗曇聯絡郗愔,恐怕對郗曇來說,有一種自己認識到了道路的錯誤,向郗愔低頭的意思。
“這樣做,可能不妥。餘再考慮一下。”杜英緩緩說道。
雖然關中猝然受到了荊州的襲擊,但是荊州暫時還沒有繼續向武關進攻的意思,因此局勢還沒有緊張到這個地步。
若是著急讓郗曇去聯絡郗愔,未免有一種病急亂投醫的意思。
郗愔要是把此事告知郗超,郗超恐怕就會判定關中內部空虛,從而做出進一步挑釁。
因而關中可以有反制措施,卻也不能操之過急。
更重要的是,關中還真的很空虛。
主要還是因為杜英麾下的兵馬基本都已經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