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要走,但王師榮譽,就讓餘來守護吧。”桓衝緩緩攥緊拳頭,“雖然江南爭鬥的厲害,但是北方的漢家故土,自然是寸土不能丟!”
胡塵再席捲關中之前,至少還有我桓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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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溫早在昨天夜裡就已經悄然離開長安。
沒有讓任何人送行。
杜英早晨知道的時候,並沒有感到驚訝。
荊州的局勢顯然讓江左攪動了起來,以至於桓溫不得不盡快抽身南下。
尤其是要趕在王羲之之前。
因此王羲之今天早上離開,桓溫自然要早走一步,而且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至於桓溫麾下的軍隊,早在昨天就已經南下,算起來現在應該已經過了藍田。
離開了長安郡的範圍。
“來的時候,父老鄉親簞食壺漿,走的時候卻悄無聲息。”王猛站在杜英身邊,感慨道。
杜英知道他說的並不是眼前正在和王坦之等人告別的王羲之,而是現在已經不見蹤影了的桓溫。
“大司馬應該並不覺得自己得到了關中,所以如此離開,也算是對自己的鼓勵了。”杜英微笑道,“所以咱們還是得小心大司馬的報復,保不齊什麼時候大司馬就想捲土重來了。”
王猛努了努嘴,看向王羲之:
“只要這位不回來,大司馬怕是很難回來了。”
“這位······”杜英嘆了一口氣。
恐怕是很難再回來了。
看到王坦之等人已經後退半步,杜英和王猛一齊迎了上去。
“此去江左千里,右軍多保重。”杜英拱了拱手。
“承仲淵吉言了。”王羲之微微一笑,“仲淵為朝廷留守關中,任重而道遠,更應該保重的,是仲淵啊。”
“御外辱爾,職責所繫。”杜英鄭重回答,“只要杜某還在長安,關中寸土不會丟。”
王羲之當即忍不住感慨道:
“能守關中者,大概只有仲淵了。”
杜英從容笑了笑。
王羲之則徑直登上馬車,不過當他勉強在馬車上站穩的時候,回過頭,目光沿著大街看去。
雪後長安,大街已經被打掃乾淨,但房頂上仍然有皚皚積雪。
銀裝素裹。
剎那間,杜英覺得,王羲之也應該很清楚,這是他最後一眼看長安了,因此他想要再深深的看一眼。
目光緩緩落在杜英身上,王羲之微笑:
“仲淵可還有詩送我?”
身形已經不再挺拔的王羲之,站在馬車上,目光依依不捨。
杜英心中亦然感慨莫名,和王羲之的相處時間並不多,而且大家處於敵對和互相算計的時間顯然遠多於坐下來安心論道品茶的時間。
沒想到自己在這個時代遇到了書聖,卻是和書聖勾心鬥角。
造化弄人。
但是他心中對於王羲之的敬佩,卻也從來都沒有改變。
王右軍,也有自己的理想和堅持,更是為華夏文化留下了足夠分量的瑰寶。
歷史長河翻滾,千古人物,群星閃爍。
而如王羲之這般的,也不在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