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將桓溫送出大門,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冷風之後,方才舉步走入堂上,看著滿桌狼藉,長舒了一口氣。
師弟大婚,結果師父醉倒,自己這個師兄也累的半死。
真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事啊,憑什麼他受苦?
接著,王猛的目光落在桓溫的酒杯之中。
裡面仍然還有殘酒,倒映著幽幽燭光。
“意猶未盡······”王猛坐下,手輕輕敲著桌案,大概理解了桓溫的心境。
對於這長安、這關中,他必然是有所不捨的。
可是不捨也沒有辦法,關中的重要性怎麼也比不過荊州,杜英的威脅顯然也比不過江左各家。
所以桓溫雖然意猶未盡,卻又必須要做出決斷。
“大司馬並非是意猶未盡,而是意難平也。”法隨的聲音悠然響起。
王猛微微錯愕,旋即露出笑容。
他已經能夠理解桓溫的心態,為了關中,王師北伐征戰、苦心經營許久,結果到頭來卻還是要拱手讓給杜英,箇中心酸,想來也是不好受的。
因此其意,怎能平?
但是桓溫仍然對關中有覬覦之心,這讓王猛的心裡警鐘長鳴。
他甚至驟然間升起了想要去把杜英拽過來一起商議的衝動。
不過轉念一想,今日畢竟是師弟大喜的日子,良宵苦短,師弟和謝才女一述衷腸,自己打擾到他也不好。
王猛微微側頭,正想詢問師父,便聽到了細細的鼾聲。
法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剛剛的那句話,彷彿是在夢中說出的一樣。
王猛也不好判斷師父是真的醉了還是裝醉不想捲入到這些惱人的事當中,不過指揮不了師父和師弟,王猛麾下可也不是一個人都沒有的。
他豁然起身:“來人!”
門口正在指揮收拾庭院的房默舉步進來。
“召集參謀司,議事!”王猛徑直說道。
房默登時露出犯難的神情:“郡丞,人皆飲酒醉矣······”
“就算是灌醒酒湯,也要多拽幾個人過來!”王猛的神情嚴肅,“大司馬雖已欲退出關中,但是既其意難平,那必然會留下爪牙。
因此我們要儘快接管大司馬留下的商鋪、貨棧、兵營等等,絕不能給他們任何可乘之機,無論是購買還是派兵進駐,其中人手都要清掃乾淨。
除此之外,大司馬既然已有此想法,那麼不一定就是今日方才做好準備,恐怕早就有所佈局。
六扇門上下,務必要謹慎探查,大司馬能知道什麼,我們或許阻攔不了,但是我們至少要知道,大司馬都知道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