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稍回退一點,在葉黎、沈星暮兩人與惡念空間大戰之時,蟄城北科大也起了大規模的暴動。
末日災難爆發之時,惡念空間引發地震、海嘯、火山爆發、酸雪、隕石等天災,而怨塔大程度激化世人的怨念,使得他們失去理智,不斷暴亂,是為人禍。
隨著安夢初死亡,怨塔粉碎,彌散在天地間的怨念逐漸消退隱去,被怨氣迷惑理智的人漸漸恢復過來,然而各地的暴亂依舊沒有停息。
畢竟惡念空間不滅,末日災難就不會結束,沒人敢保證自己能活到明天。在隨時都可能死亡的惡劣環境中,大部分留有理智的人想方設法保護自己與家人,卻仍有不少的一部分人在精神層次的積壓下發了瘋,開始肆無忌憚地破壞眼前的一切,嘗試自己以往不敢做的一切事情。
北科大是末日災難中極少一部分未收牽連的場所,無論是地震還是酸雪,抑或是其他災難,均不會落在北科大的圍牆內。
而北科大的地理位置恰好在挨山塞海的市區,在災難中逃竄的平民,沒多久便發現北科大這一方樂土。
於是他們像戰亂裡流竄的難民,發了瘋一般向北科大里衝。
然而北科大隻是一個學校,縱然它佔地超過四千畝,在校學生超過三萬,也容不下聞風趕來避難的上千萬蟄城平民。
於是校外的人像發了瘋的野狗,只顧向校門裡竄,被人阻攔了便翻牆,校內的人則宛如守護家園的戰士,各個神色凜冽,不願再多放一個人進去。
北科大呈現前所未有的繁榮景象,佔地超過四千畝的校園,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站著人。
人山推擠,踩踏事件在校園各處上演,數不盡的活人不斷被踩死。
隨後又有人受不了這種高強度的精神壓迫,開始怒吼著用身體或隨地撿起的石頭攻擊身邊的人,試圖將阻礙自己存活的所有人都抹殺殆盡。
校內命案此起彼伏,人性的惡無休止膨脹。
北科大變成了戰場,男人都是失去理智的戰士,宛如屠城一般,不顧一切燒殺搶虐。更有甚者,三五成群組成臨時隊伍,對校內有姿色的女生進行慘不忍睹的凌辱。
童遙不是女生,卻是比絕大多數女生都要迷人的女人。
紺桔梗色連衣長裙風中獵獵,烏黑長髮如墨飄飛,大操場上的她,美得如夢如幻,宛如超凡出塵,不食人間煙火的縹緲仙子。
她雙手合十,附在胸前,雙眼緊閉,無視外界的一切暴亂,嘴裡唸唸有詞地禱告,希望仇世能早點醒悟,終止這場慘無人道的災難。
某一刻,終於有眼紅的男人看到了她,並且獰笑著伸出魔爪。
童遙聽到了很近的笑聲,卻罔若未聞,平靜禱告。
然而那個未知男人還未靠近她,便被一群學生兇厲斥退。
童遙錯愕地睜開雙眼,發現四周圍滿了自己教過的學生。
他們像是早就預見到了這一幕,不約而同化身堅實的盾牌,將她妥善地保護著。
童遙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朝氣與堅毅,心中不住嘆息。
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教出了這麼多好學生,卻偏偏沒教好仇世。
她有些後悔,在之前的善惡遊戲中,沒有好好勸仇世。
她自信仇世鬥不過沈星暮,所以將早已無可救藥的他置之不顧,卻未曾想到,他在輸了遊戲的情況下,依舊可以發起末日災難。
——他真的無可救藥嗎?不對!是我根本就沒有嘗試去救他!作為老師,我本應該全力教導他,然而我卻竭力避開他。因為他愛我,不加掩飾地愛我,這種衝動而不計代價的愛讓我惶惑,驚恐,於是我選擇了逃避。我早就不是懵懂的小姑娘了啊,在面對愛恨情仇,是非曲直之時,怎能逃避?況且我還是他的老師,我的任何一句話,在他心中均有不可估量的意義。如果是我的話,一定可以阻止他的。沈星暮誇我聰明,仇世也這樣認為。可是隻有我自己知道,我實在蠢鈍如豬,在面對感情的時候,我從未聰明過哪怕一次。
童遙的思緒翻飛之時,又一批被色慾矇蔽理智的暴徒獰笑著衝了過來,他們和學生們扭打成一團,很快見了血,有人慘呼著倒下。
童遙看著自己的學生不斷受傷,心中傳來刺痛,頹然道:“大家都退下吧,不要管我了。這樣打下去,你們都會死的。他們愛把我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我也沒資格再活下去了。”
場面很混亂,童遙的聲音不大,聽到她的話的學生不多,而且他們現在也打紅了眼,只管對付那群可憎的暴徒,將她的話當做耳邊風。
童遙抿嘴悲嘆。
她的確覺得自己沒資格活下去。在她看來,是作為老師的她,沒有教導好自己的學生,方才引發這場足可滅世的大災難。
仇世的確是罪魁禍首,但她也難辭其咎,理當以死謝罪。
童遙想著,兩眼慢慢溼透,淚水即將滑落。
“童老師,現在可不是哭泣的時候。”
一個溫柔的男聲從她身側傳來,隨後一股溫暖的力量流入她的體內,不僅消去她身體的疲憊,甚至給了她無形的心靈慰藉。
童遙驀然側身,便看到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側的宛游龍。他牽著肖淺裳,一白一碧兩個身影,正對她和煦而笑。
童遙忙擦去眼角淚水,驚疑道:“游龍,你怎麼來了?還有淺裳,你們怎麼不找個地方避開這場浩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