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方傑搖頭一笑,沒有解釋,只是撇了一眼宋載正。
宋載正會意,頗有些自得地笑著解釋道:“當時閔妃其實就是朝鮮王,是朝鮮王朝實際的統治者,無非是沒有明面上稱王罷了。所以殺閔妃,就等於殺了高麗王……”
李晴恍然大悟:“這不就是朝鮮版的武則天麼?難怪呢!”
方傑則有些欣賞地朝宋載正點了點頭:“相信你完全能駕馭閔氏其他兩個王后的歷史題材故事。”
宋載正趕緊謙虛了幾句,然後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問道:“方總的意思是,有關仁顯王后的故事題材,還應該再開發一下?”
方傑一邊回憶著前世的記憶,一邊道:“你現在這個《仁顯王后的男人》,我覺得題材挖掘的還不夠,或者說只是蜻蜓點水了一下,有些浪費相關的題材資源。”
宋載正吶道:“可這已經寫了一個有關仁顯王后的劇本,再來個仁顯王后的劇本,會不會顯得有些重複了,觀眾們會不會審美疲勞?”
方傑搖頭一笑:“你怎麼轉不過彎呢?《仁顯王后的男人》是仁顯王后被廢又復位的時間背景,你為什麼不能把背景設定在仁顯王后成為王妃的前後?”
接著,他又道:“劇名也不一定非要用仁顯王后啊,可以用《張玉貞,為愛而生》,把視角放到與仁顯王后搞宮斗的張禧嬪身上,要說起來,張禧嬪也是朝鮮王朝歷史上的傳奇王妃之一吧?”
這番話頓時讓宋載正醍醐灌頂,連連點頭道:“對對對,是我鑽牛角尖了,總想著寫仁顯王后。其實以張禧嬪為主角的話,更有看點!我現在腦海裡已經有了思路,甚至有了畫面,絕對能寫出一部經典愛情虐劇!”
張禧嬪是朝鮮史上最具爭議的女性,甚至沒有之一:其美貌絕倫,聰明機敏,獨寵於後宮,贏盡君王之心;她廣植黨羽,排斥異己,被稱為朝鮮史上第一“妖婦”;在森嚴的階級制度下,她是李氏朝鮮歷史上唯一從宮女做到王妃的女人,幾度波折榮辱。
但最終,她在宮鬥中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被鍾愛她的朝鮮王賜毒酒而死,而曾被她趕下臺的仁顯王后,再次復位,成為了朝鮮王朝歷史上唯一被廢又被複位的王妃,也是相當傳奇。
所以換個視角解讀張禧嬪,並不影響仁顯王后的戲份,兩個傳奇王妃搞宮鬥,都是幾經起落,很有看點。
這麼做也不會增加宋載正的創作難度,畢竟都是《仁顯王后的男人》裡一個歷史時期的人物,只是時間背景往前推了十幾年,在其基礎上稍加修改就是另一部劇,可謂是事半功倍。
而方傑之所以給對方提供創作思路,除了扶持對方之外,也是為了暗度陳倉。
比如劇中官方和貴族們,使用的文字全都是漢字。
比如朝鮮肅宗時期的黨爭非常嚴重,政局變化尤速,先是南人和西人之爭,後來西人裡又分老論派和少論派,兩個王妃之間的鬥爭其實也是黨爭的延續。
老論派堅持朱子理學,佔著“忠孝”大義,愚忠大明,叫囂著要幫助天朝這邊反清復明;少論派則比較現實,對朱子理學稍有反省,應該學術自由,並認為胳膊擰不過大腿,應該認清現實,給天朝那邊的大清朝當小弟。
甚至年號上,兩邊也有爭論,老論派堅持繼續使用明朝年號,而少論派認為應該使用清朝年號,這方面老論派佔據上風,清朝建立兩百多年後,朝鮮王朝才不得不取消了明朝年號作為本國年號的歷史。
且不論這些黨爭孰是孰非,政治立場如何,反正他們所秉持的理論都是天朝儒學,都是堅持要抱天朝的大腿,無非是在到底要繼續忠孝明朝,還是識時務聽命清朝的問題上分歧很大。
這樣的分歧在當時來看,就是你死我活的政治鬥爭,但是放到現代,透過電視劇展現出來,就只剩下好處。
這就是一種潛移默化的科普教育,是在告訴韓國觀眾們,你們以前無論是文字、學術、年號還是政治理念上,都是追隨天朝的小跟班,這點不容置疑。
如果一部劇不夠完成這也的科普教育,那就上兩部劇,如果兩部不夠,就上三部,總之所有電視劇都這麼展現後,假的也成真的了,何況這本來就是真的。
除了這些之外,既然兩部劇的核心都是狗血愛情劇或是宮鬥劇,那麼反過來,是不是證明了肅宗是個十分任性的昏君渣男?
否則如何解釋,你不惜打破階級身份,冒天下之大不韙,違例把張玉貞抬上了王妃的位置上?
又如何你解釋明明寵愛張禧嬪,後來又賜毒酒弄死了自己的這位寵妃?
如果說此舉是被朋黨朝臣逼迫的,那麼你一個無法掌控王權的國王,是不是個昏君?
事實上,肅宗在歷史上還真不是個昏君,反倒愛民如子做了不少政績,而且在位時很好地用帝王之術平衡了黨爭,收回了不少王權。
但如果《仁顯王后的男人》和《張玉貞,為愛而生》兩部魔改愛情劇一拍,一個只愛美人不愛江山且又很渣的昏君形象就塑造起來了,這會不會讓一些民族自尊心較強的觀眾對他們的大王很失望?
前世這兩部劇就造成了類似的效果,其實不止這兩部劇了,其他古裝劇但凡涉及朝堂的,要麼把王上描述的很昏聵,要麼就把下面的臣子們塑造成了奸臣亂黨,算是棒子們自己弄出來的烏龍。
當然,也有相對較為正面的君臣形象。
比如朝鮮王朝太宗李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