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糖糖雙手環在胸前,看著寧晟的眼神帶著幾分可疑,因為寧晟一般不是會去抱怨的人:“師兄,你的武功雖然不如我,但至少是比六哥好的,不必過於擔心。”
寧晟對心中的那點不舒服的感覺不知怎麼表達,最後只能乾笑一聲:“謝謝你信任我的武功。”
喬糖糖卻小手一揮,寬大的薄荷綠色衣袖在寧晟面前晃呀晃的:“謝什麼?太見外了!師兄快坐下,我們談正事。”
若是在今天見到赫連都,進草原國的大門時,赫連都將裡衣的白綢撕下來為他遮住脆弱的眼睛以前,寧晟肯定會十分積極的響應喬糖糖的號召,和喬糖糖一起出謀劃策。
但現在情況不同了。
一想到赫連都對喬糖糖偏心的種種跡象,寧晟的心裡就揪成一團,鬱悶遣散不開。
下午幾人一同逛街,赫連都的目光一直落在喬糖糖的身上,從沒有一刻離開,那種目光寧晟十分熟悉,就像是看一種舉世獨一的珍寶一般,也像是看遙不可及的月亮。
也就像是他從前看喬妙姝,如今看赫連都的眼神一樣。
喬糖糖見寧晟一直心不在焉的,便湊上前,女子沐浴過的身子香香甜甜的,似乎是用過了葡萄味的洗漱品,整個身子香香軟軟,離得很近的時候,叫人恍惚會認為這身體是一種誘人的糖果。喬糖糖的整個身子離寧晟不過幾厘米,她還渾然不知,將一雙粉拳伸到寧晟的面前,在寧晟眼皮前揮舞:“五哥,你想什麼,這麼專心?”
寧晟這才驚了一下,回神,目光看的是喬糖糖,可是腦子裡還嗡嗡的鬧著,“哦”了一聲,才意識到喬糖糖已經在他回神之後坐到桌前了。
寧晟信步走過去。
這桌子不似落蒼國常見的八仙桌,腳很矮,桌面倒是寬敞,通身清澈,乃是用淡青色琉璃製成。雖說模樣小,卻更顯得精緻之至。
桌上點著蠟燭,已經燃了一半,下半截沒燒到的蠟燭上滿是蠟淚。桌面上擺著整整齊齊的筆墨紙硯,幾張紙上寫著字畫,喬糖糖見乃是也坐過來了,便信手拿起其中的一張紙,遞給寧晟,道:“下午七哥帶我們去逛街的時候,挑的都是草原國城區最繁華的地段,依我看,我們若是挑選禮物,最大的可能,也就是在那段地方買,才不算不夠檔次。因此我當時便留了個心眼,記下了個大概的地形,五哥,你看看,可有哪家店你覺得合適去挑禮物的?”
寧晟低頭,看著喬糖糖放在他手中的紙。
燭光挺暗淡,但墨水研得很濃,寫在紙上的字跡很清楚,果然畫的是今日逛的街道,每一條街上比較大的店面的名字都表在旁邊,清清楚楚的。
喬糖糖見寧晟捏著紙張,盯著看了好一會,卻不見迴音,只得扳正了寧晟的臉,讓寧晟強行面對自己,然後皺著丹青描畫一般的眉毛,此刻這淡墨點出的眉看起來含著幾分鬱悶的情緒,整個人都顯得有些擔憂:“五哥,你今天怎麼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寧晟回神,驚了一下,伸手迅速拍掉了喬糖糖放在他下巴上的手。
喬糖糖的指甲留的長長的,今日還塗了火紅的蔻丹,自寧晟面前劃過,一抹紅色自眼前掠過,緊接著襲來的便是一陣短暫的劇痛。
寧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果然不出所料,摸到了一片血痕。
喬糖糖的手帕已經送到了寧晟面前,擦掉下巴上的血跡:“五哥,都怪我不小心……”
忽然,寧晟握住喬糖糖的手腕,反客為主,一個傾身,將喬糖糖壓在身下,逼近了喬糖糖的面龐。
因為寧晟的動作很快,他翻身時掀起一陣風,一旁的燭火晃了晃,光線比方才淡了下去。
喬糖糖試著動了動手腕,但寧晟的力氣太大,她失敗了,於是沒再堅持,只得抬眸,望向寧晟淡藍色的眼眸。
片刻,喬糖糖眼睜睜地看見寧晟的眸色從淡藍色變成一種更為稀薄的藍色,而在寧晟的瞳色變淡的瞬間,寧晟忽地放開喬糖糖的手,迅速抽身坐正。
寧晟坐下桌子前的姿勢實在端莊的很,看起來叫人覺得,似乎方才對喬糖糖做出那般舉動的人不是他一樣。
喬糖糖一直盯著寧晟的眼睛。
蠟燭無風自動,喬糖糖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之下忽明忽暗。這次她多了些把握,秀致的眉毛淺淺皺起:“五哥,你現在眼睛的顏色,比之前在右相府宴會的時候淡了很多。”
寧晟嚥了下口水。
或許人和人之間就是很不同的,喬糖糖和他一起走了從落蒼國帶草原國差不多一個月的路程,卻在今天才將將發覺自己的眼睛的顏色變淡了。
但赫連都就是能做到,見到自己的第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眸色變淡,而且還能順藤摸瓜,看出眸色變淡和他天眼之力的消散之間的關係。
如此細心,如此溫柔。
所以寧晟橫下心來,決定將卑鄙進行到底:“糖糖,我看銀鋪就不錯。我記得下午那家銀鋪裡面似乎擺了很多小雕像,看起來很有幾分淳樸的意趣,我記得七弟還挺喜歡做一些手工雕的小玩意的,你覺得我們明日去銀鋪一人給他雕一個小銀飾,如何?”
喬糖糖心中對於禮物的事情已有想法,但此刻寧晟的神情中含了淡淡的興奮,看起來興致很高。今日寧晟的情緒似乎一直不佳,而且臉色比平日還更蒼白,唯有此刻提出這個建議的時候,他才終於有了一點積極的情緒。
話到嘴邊,又拐了一下,笑道:“好啊,是個好注意,七哥一定會喜歡的。”
喬糖糖雖面色上帶著笑意,但心裡卻不免想到了遠在另一個國家的另一個人。
當時她給慕容衡沂準備的禮物,便是銀雕,可是沒想到世事難料,時事時過境遷的如此之快,那銀雕還沒來得及送給他,自己就離開了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