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七十仍沽酒,千壺百甕花門口。
道傍榆莢巧似錢,摘來沽酒君肯否。
——《戲問花門酒家翁》岑參〔唐代〕
……
大戰將即,各方勢力都在調動人馬。
雲州叛軍三萬前鋒鐵騎,利用昏晦之夜,銜枚疾進,突然插進雁門關以北的谷地, 奇襲猛攻,一夜之間連拔三處要塞,將雁門關以北駐防的一萬守軍一舉擊潰。
叛軍聯合奚、契丹殘部五萬餘人扼守塞北通往雁門關的三條要道,狙擊有可能從周邊要塞趕來增援的唐軍。特別是防範消失在塞外的安西北庭五千鐵騎。
與此同時,渤海郡國王子大宏臨親自統率十萬大軍從東北南下。
本次會戰,為儘快攻陷雁門關, 一舉拿下河東道,渤海郡國主力部隊傾巢而出。
雁門關上,河東節度使王思禮頂盔貫甲,站在城樓上,手搭涼棚,瞭望敵情。
只見雁門關以北的草原上,叛軍旌旗招展、遮天蔽日,人馬竟有十數萬之多。
眾將大駭,心生懼意。
王思禮頗為納悶:安祿山起兵造反,憑藉的是他身兼范陽、平盧、河東三鎮節度使的家底。
安史叛亂持續數年,這些人馬如今也沒剩多少,應該都在史思明的麾下,跟李光弼在河陽、洛陽一帶對峙。
駐紮在雲州的叛軍最多二三萬人,如今出現在雁門關外的這十數萬人馬又是從何而來?
就在王思禮困惑之時,斥候來報:經過反覆偵查確認,這十數萬人馬,除了雲州叛軍、奚族和契丹餘部,主力部隊乃是渤海郡國的十萬靺鞨鐵騎。
“靺鞨鐵騎?”
王思禮聞言大驚。
這渤海郡國自從靺鞨人大祚榮立國以來,素與大唐不睦,不斷蠶食大唐白山黑水的領土:
玄宗朝開元二十一年(733年), 渤海郡國派出水師進犯登州(今山東北部沿岸),殺死登州刺史。
當年閏三月,渤海郡國的另一支水師在遼東半島南部登陸,攻陷馬都山(今山海關西北),殺戮萬餘名唐兵。
但調動大軍直接入侵中原,這還是第一次。
為今之計,只有依賴雁門關的天險,拼死一戰了。
“嗚……”牛角號大作,叛軍集結完畢,發動第一波攻勢。
戰鼓轟鳴、號角嘹亮,叛軍的強弓硬弩發揮出強大威力,暴風驟雨般的箭矢封鎖了齒狀雉堞,壓得唐軍士兵無法探頭還擊。
在強弓硬弩的掩護下,三萬叛軍士卒手持盾牌、攻城梯衝至城牆下。
由於雁門關地勢險要,大型雲梯無法推進,只能依靠簡單攻城梯依靠在牆壁上,進行攀援。
危急時刻,唐軍士兵只能以命換命、探出身子, 冒著槍林箭雨的風險,將滾木礌石砸向叛軍士卒。
密集的滾木礌石從城頭翻滾砸下,被砸中的叛軍士卒倒翻落下,輕則骨斷筋折,重則一命嗚呼。
唐軍士兵趁機用滾木礌石將攻城梯攔腰砸斷,或用鋼叉將攻城梯推離城牆,阻止其靠近。
幾個時辰過去了,長城城牆下留下了數千叛軍士卒的屍體。雁門關依然巋然不動。
叛軍見勢不妙,鳴金收兵,數萬人馬如潮水般退去。
休息一個時辰後,叛軍發動第二波攻勢。
為節約滾木礌石,王思禮命令將人畜糞尿用大鍋燒開,分裝於陶罐,齊齊地擺在女牆之下。城池上空,頓時奇臭無比,令人作嘔。
這種守城利器名為“金汁”,最是兇險,一旦澆在裸露的面板上,不僅導致嚴重的燙傷,傷口更是立刻潰爛,疼痛難忍。三日之後,火毒攻心,一命嗚呼。
叛軍攻到城下,攀援攻城梯時,唐軍士兵立即將陶罐狠狠砸向攻城梯。
陶罐炸開,滾燙的“金汁”濺滿叛軍士卒一身。剎那之間,濃煙飛騰,慘叫連連。叛軍士卒鬼哭狼嚎,從攻城梯上摔落在地上,疼痛難忍,不停地在地面翻滾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