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終於被我摁的不叫了,我們都緊張的望著,我的一顆心都懸起來了。寑殿一片靜寂,甚至跪的黑壓壓一片的殿堂上下只聽到藥爺髮針的聲音和他的緊張的呼喘聲。才過須臾片刻,藥爺不斷髮針,捻針,他的額頭上已滲出一層細密的汗。
他連施數針,突然間孩子彷彿動了一下,“品兒,品兒”王妃大喊,藥爺的臉上滴下幾滴汗珠,他又迅速髮針、捻針,孩子突然間“哇”一聲迸發出哭聲,烏青的臉色轉現出一縷紅暈。王妃一下子撲上去,抱住孩子的身體,悲痛慟哭。我們都松下口氣,藥爺明顯喘出一口氣,他背頸的衣裳已經溼透,如同水澆,眉尖滴下數滴汗珠。他將數針陸續拔出後迎光細看,突然臉色劇變,驚道:“稟王爺,世子不是普通的腹瀉,這針尖上隱有青色,這是有中毒的病症!”
“中毒?!”一石擊起千層浪,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
“好哇!你治不好小世子,竟然還說是他是中毒,以逃脫醫治不力的罪名?!”我們還未反應間,一個尖利的聲音已經響起,那個一直坐在旁邊嫋嫋身姿的女人伶俐的發出聲音。
“哼!你既說是中毒,那是什麼毒?!治不好就要了你的命!” 郢王爺狂怒,眼見幼子生命危在旦夕,已讓他幾乎喪失理智。
燕王朱棣鎮靜道:“五弟,藥爺一生行醫謹慎,絕不會有錯,不論是不是中毒,也要查清病因才能對症,”
藥爺已經葡跪在地,磕頭如搗蒜,連聲道:“王爺,小的不敢輕言啊,在幾天前剛發病時,王妃遣人找我來,我把脈時發現小世子脈象不穩,不似簡單的吃壞了東西傷了肚腸,但的確也無法肯定是不是有別的原因,也不敢隨口亂說。小兒因為骨氣未成,形聲未正,悲啼喜笑,變態無常,導致脈微難見,診斷時又多驚哭,靠脈診難以辨證。再者小兒臟腑柔弱,易虛易實,易寒易熱,用藥稍有不當,就會使病情複雜,所以我每次只敢開一付藥看著,不敢妄斷,心中也實惴惴不安。於是也曾讓王妃再請府中太醫細看。而從今日針灸看,小世子的確是中毒,而且中毒較深,但因中毒症狀不明顯,所以小人還不能確定是什麼毒,但小人拿全家老小性命擔保是中毒!”
“哼!你拿全家老小性命擔保,你全家老小的性命又值幾錢?!能抵得上我們小世子的性命麼?你這只不過是醫道不精,胡扯理由耽擱時間而已!一個庸醫誤人性命,還胡攪蠻言!”那個嬌豔欲滴的女人怒道,她斜睨著鳳眼,雖滿臉怒氣,卻依然嫋嫋生姿,令人心動,滿眼的不屑和輕蔑,邊說邊款款而起,一隻玉手撫額低首輕聲道:“王爺,臣妾極是頭疼,還望王爺恩准臣妾回宮歇息片刻。”王爺心煩一揮手,身邊的丫鬟立即扶著她婀娜而行,她款步而過,淺綠色撒細枝花洋縐裙裾掃風處,玉佩輕搖聲中,一絲縷清香飄飄而來,真是步步蓮香,嫋嫋而去。
“王爺,品兒到底是不是中毒還望王爺一定派人明查!”王妃看也不看嫋嫋而去的美人,站起來一下拜倒在地。
“王爺,如果真的是中毒,那麼請王爺馬上下命將小世子這兩天吃的、碰的飲食全部都控制起來,否則一旦毒源被銷燬,小世子的病無法查清源由,又怎麼治好呢?”王妃的淒涼痛哭讓我也深感同情,我不禁也衝口而出,完全忘了封建等級禮數。
“哼!”王爺氣得一拂袖,掀落床邊案桌上的瓷杯,青花細瓷杯杯蓋滾滾一地,他瘦長的身體竟氣的顫抖不已。
“王爺,還有不僅要將小世子這幾天吃的、所有東西瓜果菜全部都封起來!接觸的人也要全部禁足起來進行調查!”反正已經霍出去了,我又緊接著道。
“尤其是當天吃的冰塊還有雪梨,還有別的飯菜倒掉的也要拾回來。”我頭腦裡迅速思索著,又補充道,結果全部衝口說完後又徹底後悔了,這是古代呀,同志,我一沒有鑑定工具,怎麼鑑毒?我不能憑任何表象沒有強有力的證據就去指認哪個物件系投毒物,哪個人投的毒呀。二再說本人一介流浪草民而已,沒有任何作為古代的刑部人員破案資質呀,我的話有用嗎?可…可話已衝口而出,出弓已無回頭箭。沒想到那郢王已煩亂的大手一揮,吼道:“快去!就按她說的辦,將所有世子接觸過的都封起來!連同這個鈴醫開的藥方和剩下藥渣一起封存!”“還有,把那開藥、抓藥、藥鋪的、熬藥的都統統給我抓來!賣梨的掌櫃夥計都抓來!買菜做飯的一個都不能少!全在後院給我等著!”
一個聲音又補充了一句,“將冰窖也封起來,製冰的內侍也不得出府。”是燕王朱棣的聲音。
哦?還有製冰的?一個環節都不能漏,我心裡一激靈,不禁暗暗讚許。我只知道古代貴胄之家酷暑伏天是有冰窖的,專門伐明淨堅厚冰磚冬儲夏取,但的確還不知道明初時就早已能自制冰塊了。原來富貴人家有人專門製冰取冰。
怒不可遏的郢王在寑殿焦躁地走來走去,王妃仍在床邊握住小世子的手不停的哭泣。世子雖然已醒,但仍氣息微弱,生命垂危,只有迅速查出毒源,才能確定世子是否是真的中毒,才能救活這個才兩三歲的孩子。
朱棣命人將所有世子吃過的食物、冰、梨都置於後院的一個小偏殿內,殿外是站的壓壓一院人,周圍環立威嚴的持刀親兵,耀眼的陽光照在院牆四周的翡翠宮瓦上。殿下果然賣梨的掌櫃、夥計也真的被抓來了,更別說丫鬟內侍更是垂首站滿,個個都顫慄不止,神情驚惶。尤其是世子兩個貼身侍女站於廊下,手腳發抖,幾要暈倒。製冰的內侍也是滿臉惶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