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熾哭了許久,停下來時程知遇面前的襯衫已經溼了一大塊,鼻涕眼淚都抹在了上頭。
付熾似是不好意思,沒有去看他,嗡著聲音輕輕的說道:“我想回去了。”
他輕輕的應了一聲好,推著她往醫院裡走。在快要到醫院時見有人在賣花,他買了一束滿天星幾支向日葵,交給了坐在輪椅中的付熾。
下午時程知遇公司有事,舒子濬在他離開後便過來。他輕輕的撫摸著付熾已經剪短的頭髮,柔聲問道:“最近還疼得厲害嗎?”
付熾搖搖頭,輕輕的說:“不疼。”她呆呆的看了一會兒桌上放著的滿天星和向日葵,隔了會兒後收回了視線來,疲憊的說道:“我已經好很多了,讓他不必再過來,我不想再看到他。有護工在這兒就行。”
舒子濬微微的怔了一下,他沒想到,付熾會那麼反感見到程知遇。他的心裡升起了愧疚來,說道:“對不起阿熾,這段時間太忙……”
太忙是其中之一,其次是想撮合他們倆。在得知付熾出車禍時,程知遇一動不動的守在手術前幾個小時,他公司的會議以及所有的行程都被他推掉。就連沈回那邊的事兒,他也讓喬申回去協助處理,他在醫院裡一直呆到付熾過了危險期,確認沒有生命危險,這才飛回了洛合市。
雖是回了洛合市,儘管每天再忙,他都會打來一個電話確認她的情況。在他們眼中,這已是極難得。
但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這個最需要陪伴的時期,付熾仍舊拒絕她的靠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付熾給打斷,她試圖去擠出笑容來,但面部神經像是不受她控制一般,她笑不出來,低低的說道:“子濬,你不用向我道歉。你要再向我道歉,我就該無地自容了。”
說來說去,是她拖累了他們。
舒子濬是想說點兒什麼的,但見她懨懨的精神不好,最終什麼都沒有再說。
事實上,即便是舒子濬轉告了付熾的話,程知遇仍舊我行我素。他在出差了兩天後來到你病房,在床前看著他過來就一直閉上眼睛不看他的付熾,淡淡的說:“為什麼要讓舒子濬轉告,而不是親口告訴我?”
付熾睜開了眼睛來,她的臉上帶了些疲倦,一雙黯淡的眼眸對上了程知遇,懨懨的說:“那我現在告訴您,程總,這段時間十分感激你的照顧,您的大恩大德,大概我這輩子都無以為報了。我不想再見到你,請你以後不必再過來。”
她的聲音仍舊虛弱,這長長的一段話她緩了幾次才說出來。
程知遇的面色不變,在一旁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她,說道:“現在我也告訴你,你的拒絕沒有用,在你好起來之前,我會一直呆在這邊。如果你真不想再見到我,就快點兒好起來。”
付熾惱怒,卻完全沒有辦法,將臉別到了一邊,閉上了眼睛。
她開始迫切的想要出院。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在她以為自己很快就能出院時,某天護工在替她摁雙腿時她才發現不對勁,她的雙腿竟然沒有知覺。
但她竟然一點兒也不慌亂,這些日子以來,她做了不少的檢查,但誰也沒有告訴她,她可能會癱瘓。
她也沒有去質問阿姨,只是在阿姨將她扶起來靠坐在床上吃飯她故意的將還燙著的湯灑在了腿上。
如所預料的一般,她的腿,沒有任何知覺。
上一個護工因為疏忽雖是沒有釀成事故,但仍舊被辭退。這個護工因她灑了熱湯戰戰兢兢的,趕緊的找出了剪刀,快速的將褲腿全剪開。付熾的腿上已是一片通紅,她慌亂的趕緊的替她降溫,然後又叫醫生。
付熾十分平靜,呆呆的就那麼坐著,隔了會兒後回過神來,見護工已急得快要哭出來,竟然還安慰她,輕輕的說道:“不用著急,我不疼,也不會告訴她。”
護工仍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兒,連連的向她道歉,說:“對不起付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考慮不周,不該將熱湯給您。”
在她的道歉中醫生很快趕了過來,雖是隻是紅了一片,仍舊用了藥膏給她塗抹好。並叮囑阿姨注意觀察。
反倒是付熾這個受傷了的人完全像是局外人一般,全程都是呆呆的。讓護工更是戰戰兢兢的。
晚些時候程知遇再過來,護工遲疑了一下之後還是請了他出去。
不知道兩人都說了些什麼,程知遇過了十幾分鍾後才進來。付熾擔心他會懲罰護工,淡淡的說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和別人無關。”
程知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凝視著她。他的臉上晦澀不明,過了許久之後,他才開口說道:“你的腿,只是暫時性的,醫生說了,等骨折好後,都會慢慢的好起來。”
他謊話並不高明,就跟騙小孩子一般,就算是嚴重的骨折,腿也不可能沒有一點兒知覺。付熾卻什麼都沒有問,點點頭,閉上眼睛躺著不再說話。
她一如既往的沉默發呆,好像腿是否癱瘓對她來說都沒有任何區別。她住院已經那麼久,沈與為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她也未去問。這在她同大家之間,成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誰也不敢輕易的去提起。
她仍舊做著各種檢查,偶爾也有專家過來會診,但她什麼都不會去問。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兒就是發呆。她以往喜歡看書,但程知遇替她帶了書過來,她也一次都未去翻看過。
她的睡眠一直都不是很好在,在傷漸漸的好起來之後開始徹夜的失眠,常常在夜深後睜著眼睛到天明。她一直強壓著的情緒也變得十分焦慮,但都被她剋制著不讓任何人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