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集從北方匯合而來的隋軍士兵從遼東城來到浿水中游的長安城,天空就沒有一刻晴朗過,連續不斷的大雨讓很多人都記不住多久沒有看到陽光了。
今天的暴雨停了不到半個時辰,剛才還悠悠然然的細雨到了申時,又釀成了傾盆大雨,豆大雨滴撲打地面上,營造出了有如千軍萬馬、奔瀉湍流的氣勢。
瓢潑也似的雨水將平原、山巒、城關盡皆籠罩其中,茫茫一片的雨簾讓人相隔數丈就看不清人的面孔。
城南浿水因為雨停所下降的水位再一次暴漲,滔滔洪水裡攜帶很多倒入河中的樹木等雜物、滾滾向南流去。
主力大軍駐紮北城一片高地上,水簾也似的傾盆大雨一直軍營四周嘩嘩地下,空氣裡充滿了潮溼的氣息和濃重的土腥味,將士們站帳前望著陰沉沉的天空,感到自己有水汽的浸透下,渾身沒有一處是乾的。
城守府偏堂是一座不大的院落,這個院落充滿了中原建築的風格,假山、照壁、翠竹一應俱全,甚至還一方不大的荷塘邊修了一座精緻水榭。
這個時節,中原的荷花也許變成了一池殘荷,然而這裡的荷葉亭亭玉立、隨風搖曳,綴於綠葉裡的荷花也開得正豔。
雨霧之下,整個院落頗有詩情畫意之雅趣。庭院的書房之中,楊集看完楊義臣送來幾份軍情,便舉步來到窗前觀雨。
看著窗外的雨水,心中頗為慶幸:幸好遼東戰場、
“千山鴨淥水”戰場結束得快、結束得快;要是戰事懸而未決的拖到現,隋軍必將受堵於易守難攻的
“千山鴨淥水”戰場。而整場東征戰役所用時間也會翻上幾倍,由此造成的各種損失,簡直法想象。
“大王,諸位將軍到了。”門外傳來了朱粲的聲音。
“好!讓他們到外堂議事。”楊集一邊說,一邊快步走到院子裡的大堂等候。
他正堂裡等了一會兒功夫,薛世雄和薛舉、韋雲起、尉遲恭、楊師道、裴行儼、郝瑗、凌敬、達奚景、突地稽、處和洛、斛律晉、武寧、董軍、權明等人便走了進來。
他們解下斗笠蓑衣,交給了待命的親兵。儘管都是頭戴斗笠、身披蓑衣或連帽斗篷,可是每個人身上都是溼漉漉的;楊集連忙命人將備好熱水和帕子送來,眾人用熱水洗了一把臉,又用帕子擦乾臉和脖頸,這才入座。
再喝了一口熱氣騰騰的參茶,感覺舒服多了。
“將士們的情緒如何?不受天氣影響吧?”楊集接見高建武和扶余章、金德曼的時候,將領們軍營中安頓士兵,他們的到來說明已經安頓完畢。
薛世雄是涿郡太守、兼任幽州司馬之職,是楊集之下的第一人,他拱手一禮,笑著說道:“大王,我軍將士一場場大勝的激勵之下,士氣如虹、戰意高昂,並沒有受到天氣影響,他們除了罵天、罵雨,與往常並不同。”
“能罵就好!”楊集頓時笑了起來,東征軍由各個地方的軍隊組成,如此集中到一處,便有了優劣之分,而戰鬥力和作戰意志也各不相同;也幸好是攻不取、戰不勝,如果戰事僵持不下,或者是失敗,將士們此時的情緒就不會是這樣了。
楊集目光看向受擒於昌圖城的降將權明,微笑著問道:“看這雨勢和天色,至少還要持續幾天時間;權將軍,這樣的天氣南方也很罕見吧?”權明雖然屬於淵氏集團核心成員之一,可他卻是南方漢城人士;楊集出於大隋王朝的利益考慮,決定讓即將立國的高麗繼續保持南北對峙的政治格局。
只不過北方派南方的影響力遠遠不如南方派,而弱到極致淵氏家族日後極可能被高建武和南方派清算,於是楊集便給了權明和禮雍、武寧、董軍兩個選擇:一是當大隋一名普普通通的將軍、二是出任高麗大使者。
正如楊集所料,四人個個都是寧做雞頭、不做鳳尾的人物,他們故作思忖片刻,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二六衛府大將軍一般的高麗大使者。
權明對這裡的天氣遠比北方的斛律晉、武寧、董軍熟悉,一聽到楊集詢問自己,他連忙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行禮道:“稟大王,南方每到這個時節就有暴雨天氣,今年所持續的時間和往年一樣,並沒有多大區別。今年的雨水的確大過前兩年,不過每兩三年就會遇到一次。對此,南方人都習慣了。”大致瞭解了一番,楊集又向眾人說道:“據楊義臣剛剛發來的軍情上說,雨水已經漫過平壤城的護城河,城周積水足有兩尺多深,不過南方各軍大營地勢較高,不受積水困擾,他們之前又準備了充足的物資,自也不用我們擔心。”
“當前的惡劣天氣以及平壤城城周的積水,都讓我軍法攻城,若是強行為之,反而不美;我先先長安休整一番,等到雨過天晴,再去南方會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