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蘭庭就笑,“那你應該知道,我剛被調到資料室管檔案,年薪六萬卡朗,你在伯德街上隨便拉一位工薪族都比我強一大截,恐怕沒有哪家小姐看得上我。”
“我和洛二小姐交往不多,但也知道她並不是執著於一時得失的人。”辛檀寬慰道,“蘭庭哥,你這次的擔當有目共睹,大家都承你的情,未來再起只是時間問題。”
“借你吉言。”陸蘭庭左手拎著的蛋糕盒輕輕晃了晃,“給洛三小姐定的,他們家還額外送了我一份慕斯,聽說年輕女孩子都喜歡這家的蛋糕,不如你替我帶給你妹妹。”
“不用了,望月吃不上。”
陸蘭庭訝異揚眉,“她不喜歡甜食麼?”
“她還沒醒。”
電梯數字在沉默中跳閃。
辛檀看著他的眼睛,補充,“昏迷第三天了。”
“實在抱歉。”陸蘭庭的喉結在軍裝立領間滾動半寸,突然道,“我前兩年執行排雷任務時,隊裡有個新兵被炸成腦震盪,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醒來了。”
“但他昏迷兩週後突然睜眼,說他聞到了媽媽做的肉桂卷的味道。”
“奇蹟總會光臨心有牽掛的人,我相信望月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辛檀輕笑了聲,“陸先生的戰場故事,總是這麼……恰逢其時。”
“叮”一聲,電梯門開啟,陸蘭庭用槍繭遍佈的手掌拍了拍辛檀肩頭,“你也多保重。不要太過憂心了。我先走了,回見。”
“回見。”
門重新閉合的一瞬,辛檀看見玻璃反光裡的人嘴角噙起冷笑。
只說年齡家世,陸蘭庭和洛音凡的姐姐倒也般配。
但辛檀對於洛家在命運女神號綁架事件中的態度再明晰不過。
現任國防部長在鎮壓霧港居民起義一事上的粗暴廣為詬病,如果說有誰最不願舊事重提,除了當年霧港開採石油專案最大的幾位投資商,其後就是洛家了。
綁架案剛發生時,軍方像一隻抽一下才會動一下的陀螺,應對極其消極,顯然也離不開洛家的授意。
他們只想要這件事永遠葬身大海,帶著全船人的性命。
只是損失一個各方面都平平無奇,連婚姻價值都有限的女兒,換父親的位置穩固,實在很有價效比。
先不說從陸蘭庭的回答來看,兩家的聯姻並未落到實處,就算陸蘭庭已是洛家的乘龍快婿,區區妻妹也絕不值得陸蘭庭賭上前程。
一邊是決定放棄的女兒,一邊是未來前途大好的女婿,就算陸蘭庭願意冒這個險,恐怕洛家會比陸家反對得還要激烈。
……那麼,陸蘭庭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如此奮不顧身?
他沒有空思慮這個問題太久。
“小辛先生,這是今天的腦電圖對比。”
醫生辦公室裡,主治醫師將全息影像投射在幕布上,“陳小姐的邊緣系統異常活躍,尤其杏仁核與海馬體的神經放電模式,符合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夜間迴圈特徵。”
“她只是在拒絕獎勵中樞的喚醒。”
說陳望月一直昏迷並不準確。
她醒過一次。
據值班的護士說,醒了不到十分鐘,睜大眼睛盯著自己被石膏裹在半空中的腿,一言不發,等辛檀趕到時,她已經再度陷入沉眠。
走廊傳來推床滾輪的聲響,辛檀的指尖緊緊陷入掌心,幾天前陳望月就是被這種聲音送進來的,那時她手裡死死捏著一顆顧曉盼項鍊上掉下來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