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點就追不上你了。”陳望月微微氣喘著,去拉她的手,“對不起,幸棠,我剛才太兇了。”
“我只是想,由我來開這個口的話,願願會容易消氣一點——你哭啦?”
她臉上滿是無奈和歉疚,用手帕巾給許幸棠擦眼淚,手扶著這個女孩的背,一一給她解釋,“我剛來瑞斯塔德,今天這個派對是我第一次獨立主持,如果搞砸了家裡人會生氣,我沒辦法保你,對不起。”
很多時候,人能夠堅強,是因為沒有可依靠的物件,偽裝其實一觸即潰,只需要一點點切身的關心,一兩句安慰的話語。
許幸棠不想每次出現在陳望月面前都如此狼狽,可是眼淚無法控制,越是努力剋制就越是淚如雨下,連淚腺都在嘲弄自己,她有些哽咽,“……不怪你,是我,是我自己搞砸了。”
陳望月張開手擁住了她,低聲問,“幸棠,你是跟你小姨在一起生活嗎?”
許幸棠點頭。
“我知道了,幸棠,你不要著急,我會讓管家多給阿姨一點辭退補償金。”
“不要著急說不,幸棠,我說話可能不太好聽,你不要介意,這是我的一點建議,你有沒有發現你不適合做服務行業?”陳望月說,“這畢竟是第二起因為你沒拿穩東西發生的事故了。”
“我平常家務乾得很好。”許幸棠也迷惑,“我也不懂為什麼只要一到這種場合就會出錯,可能是我太沒用了……"
陳望月知道一點內幕,在心裡嘆氣,這個女主角也挺不好當的。
“如果一個自食其力的女孩也叫做沒用的話,那我不知道什麼才能叫有用了。”
陳望月握了握她的手,揚起眉毛,“你放心,我會為阿姨寫推薦信,把她介紹給一位新的僱主。”
“當然,是在阿姨身體恢復之後。”
她抬高了一點語調,“快回家照顧阿姨吧,幸棠,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你就當放了一天假——不許拒絕,我欠你的,你知道我是一個好人,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我怕我的良心會折磨我一晚上,我睡不好的話就會失眠,失眠的話就沒有精力學習,我可不能考一個C出來,那樣我的整個人生都會黯淡無光的。”
哪有人自己誇自己是好人的。
許幸棠被她一長串話逗得破涕為笑,陳望月也笑了,摸了一下她的頭髮,“我的派對快開始了,必須回去了,幸棠,我們週一學校見。”
許幸棠吸著鼻子說好。
陳望月又抱了她一下,她們在花園路口分別,這個時節還殘餘著些許悶熱,陳望月沿著小徑往回走。
只走了兩步,她就頓住腳步。
廊下燈火通明,有人站在那裡,裹在正裝裡的身體深茂挺拔,擋住背後暖光的燈光,目光像傾瀉而下的烏雲。
辛檀。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旁觀。
管他了,又沒做虧心事。
陳望月向他笑笑,“辛檀哥哥,是等我嗎?”
辛檀居然“嗯”了一聲,但接下來的話又還是那麼煩人,“大家在等你開場,希望你下次有時間觀念一點。”
陳望月從善如流,她耳上綴著流蘇耳飾,隨著點頭動起來丁零當啷地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
狹長的走廊裡,並肩的兩個人,移動軌跡也追隨著光更盛大的方向,陳望月彎彎眼睛,問他,“辛檀哥哥,我的第一支舞留給曉盼了,你要不要邀請我跳第二支?”
這問法真的很怪,一般人也只會說“你要不要和我跳第二支舞”。
但她卻牢牢把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
彷彿邀請她,是她特意賜給他的一種榮耀。
沒等辛檀回答好或不好,她便輕快地提起裙襬,像個公爵家的女兒那樣行了一個俏皮的屈膝禮,然後先他一步閃進宴會廳裡,“我去找曉盼了,辛檀哥哥,只給你一支舞的時間考慮。”
巨大的羅馬窗外月色皎潔,樂聲喧鬧的大廳,辛檀坐在角落的調酒臺邊,拒絕掉無數搭訕。
冰塊連續而有規律地與調酒師手中雪克壺的鋼製內壁相撞,也撞進耳朵裡,他將視線投向一旁,彩色的燈光在地上交替畫著圓,開場曲到了尾聲,派對的主人與她的舞伴顧曉盼從人群中央滑出。
即使腿腳還不甚方便,只是兩個女孩在原地拉著手蝸牛一樣轉圈,這種旁人會滑稽的動作,她也做的很好看。
顧曉盼鬆開陳望月的手後便落進舞池邊緣顧生輝的懷中,踮起腳藉著哥哥手中的酒杯啜飲了一口橙汁。
陳望月走向了辛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