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絕對的寂靜,甚至超越了寂靜的範疇,進入了虛無的狀態。
感受不到任何東西、失去了五感,彷彿世間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只剩下孤獨的靈魂飄蕩在無盡的虛無之中,無所依附、不知來去。
慢慢的,身體的感覺又回來了,整個世界又緩慢地與靈魂重新融合。
寧無書睜開眼睛,艱難地抬起手,抹去額上的汗珠。
自從把五湖四海突破到四海境界後,這便是她每天晚上睡覺時必經的感受。她沒有讓任何一個人知道這件事情。雖然平時在生活中她會隨時保持著以心法模擬經脈的方式讓自己的身體和常人一般無二,就連躺下睡覺的時候,也能基本保持著這種狀態。但是當她真正睡著之後,這種模擬就會停下,她也會在睡夢中進入到那種絕望與虛無的精神環境中。只有醒來後,才能夠重新脫離那種感覺,回到正常的狀態中。為了避免在睡著時遭遇危險,寧無書也必須在每天睡下之前,在身邊佈下各種隱秘的機關。
當時寧無書用來折磨織田裡奈的剝奪五感,其實自己每日都要經歷一遍。
推開房間的門,看到門外春意盎然的綠芽、聽見遠處山林裡的鳥鳴,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處、在做什麼。
寧無書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從她毀去丹田、自斷經脈之後,她內心的情感也變得平淡了,彷彿一切都不再重要,身上只剩下“責任”兩個字。救母,是她當下的責任,至於完成了這個責任之後要做什麼,每每想起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之所求為何。曾經她想報仇、想開宗立派、想問劍天涯,如今卻都興趣了了,自己彷彿一個被封在蠟裡的的假人。
“唉……先不想這些了,把當下的事情做完吧。”寧無書揉揉眉心,嘆道。
不久前,在確定了織田裡奈有辦法聯絡自己以前的手下、讓寧無書找到那些神秘海島後,她便帶著織田裡奈離開了天王宗。小刀因為在無回深淵中苦戰留下了不輕的傷,從深淵裡出來後時隔兩天竟然引發了舊傷,不得不臥床休養,無法來幫忙,因此紀狂很仗義地派出了自己的大弟子蕭霜前來相助寧無書。
這個蕭霜年紀不輕了,比紀狂也就小了不到十歲,據說曾是東海沿海一帶的地頭蛇,也組織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幫派在江湖上討點生活,後來因為一次爭鬥,他的幫派四分五裂,蕭霜也被人一路程追殺到了太白山脈中,正好碰見了打獵的紀狂,紀狂順手將蕭霜救下,又見他天賦格外強大,便收之為徒。
說是徒弟,其實蕭霜的實力也僅比五大谷主弱上一絲,算得上是二代弟子中最強者之一了。
原本蕭霜一聽到紀狂讓他去辦事,便愁容滿面,又是肚子疼又是頭疼,直到被告知是幫寧無書的忙,這個接近中年的漢子才撓著腦袋同意了。
不過,一路下來蕭霜確實幫了不少忙,作為曾經的地頭蛇,蕭霜在中原極北一帶有著很強的人脈,對於打聽訊息這種事也十分在行,三人幾乎沒費什麼功夫,便尋摸到了織田裡奈手下的蹤跡。
然而到了關鍵的這一步,卻停滯不前。三人找到了織田裡奈手下們的藏身之處,這本是一家做得不慍不火的布料店,但是這裡卻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他們在附近找了一段時間,卻也沒有收穫。
前一日晚上,蕭霜號稱認識當地一個捕快,說要去找那個捕快喝喝酒打探一下,畢竟幾個大活人就這麼消失了,當地的衙門多半會有些線索。而寧無書與織田裡奈又在附近城鎮搜尋了一圈,仍然沒有任何發現。
今日一早,寧無書在小城的客棧裡醒來後,才來到樓下,便看到蕭霜嘴裡塞著幾個包子,衝自己搖著頭。
“沒了,就這麼不見了,也有人報官,但找不到線索。”蕭霜一邊又往嘴裡塞了個包子,一邊說道:“他們那家布料店的門就這麼開著,店裡卻一個人都沒有,衙門一開始懷疑他們是被殺人劫財了,結果店裡啥都沒少,也沒看到打鬥的痕跡,連血跡都找不到一絲……衙門找了兩天,發現找不到,便不了了之了。”
寧無書聽得搖了搖頭。他們自己探查的結果也是一樣,那布料店裡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人就這麼沒了,她一開始想著找不到人、找到那所謂的海圖也好,但事實上那布料店裡除了買賣的商品和幾本帳本,什麼都沒有。
後來他們也透過向當地人打聽,尋摸到了織田裡奈這幾個手下的住所去,同樣一無所獲。
為此,織田裡奈十分惶恐,生怕寧無書一個不高興便要折磨她,幾天下來說話行事一直非常小心,也一直在絞盡腦汁幫忙,此時聽到蕭霜的話,織田裡奈連忙說道:“這事必有蹊蹺,據城中人說,事情正好發生在我們到來之前兩日,彷彿是知道我們要來,然後他們便消失了。這幾人雖曾是我的心腹手下,但本事不大,不可能知道我被寧女俠救出無回深淵一事,更不可能知道我即將到來,恐怕他們不是自行消失,而是他人所為。”
寧無書點點頭,接過話說道:“一般來說,能夠悄無聲息、不留痕跡地讓一群人消失,只有幾種可能。第一種,這是他們熟悉的人,說服了他們帶上所有的東西,一聲不吭地離開了;第二種,做這事的人武功極高、手法極快,他們根本沒有半點反應的機會就被放倒了,所以一切都可以不被人察覺;第三種,做這事的人心思縝密、佈局能力極強,可以瞞天過海地讓一群人就這麼消失了,還不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