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就在離碼頭不足千丈遠的山石峭壁之上、樹林之中,一群黑衣人大老遠望著那白船。人群中,那個格外高大的“大哥”早已經除去了臉上的遮面,赫然正是那閻王笑,在他身邊兩側,一人正是那劉文訓,還有一人看上去三四十歲,羽扇綸巾,風度翩翩,一副書生模樣。
“這就是你堂堂天門谷谷主閻王笑設計的選拔?也不怎麼樣嘛……把事情搞得這麼絕,要是到了明天早上這些小朋友還沒辦法逃出來,樂子可就大了,你們宗主不打你一頓才怪。”那名書生搖著扇子,身邊散發出似柔似剛的氣勁,身週一寸的範圍內甚至能肉眼看見空氣的扭曲波動。
“先不說這個……”閻王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莫名其妙放這麼強的內勁出來是想幹啥?”
“噢,林子裡有蚊子……其實出來之前塗了點東西,但效果不明顯,只好用內力……”
“有病。”閻王笑白了書生一眼,說道:“你們靈鏡門也就那樣,五年前整的那啥野外求生是吧,簡直有毛病,把一群小鬼扔林子裡放狼去咬他們,你說這得多有病才能想得出來這主意?誰出的題啊?”說到最後,又打量了書生幾眼。
書生一臉“懶得理你”,冷笑了一聲。
閻王笑見他不搭話,有點無趣,於是兀自指著遠處的白船,淡淡地說道:“你說老子做得絕,其實不然。本來我還在想,要怎麼賣這群小鬼破綻,結果有個比較有意思的小姑娘自己送上門來了……呵呵,我倒覺得她骨子裡挺像你的,不如你收了做徒弟?”
“想慫恿我收徒啊,沒門。”書生自矜地搖起了扇子,身周的空氣波動更加強烈了,“吾乃靈鏡門千年一出的天才,計算籌劃是天下第一,武功嘛再練個幾年也是該有門主的水準了,所謂天縱奇才說的就是我雲飛玉,這世上還沒有哪個人有資格當我的徒弟,這次來,不過是給我那幾個師弟們掌掌眼。”
“……呸。”
而此時在白船上的眾少年,仍不知自己其實正在經歷天下三柱設計好的一場選拔,現已至子夜,霧氣極濃,寧無書的小動作也快了起來。
在她悄摸摸的來回聯絡下,少年們花了好幾個時辰,終於逐漸完成了一場籌劃,也安排了各自的分工,但少年們偷偷看向船頭、船邊的黑衣人時,仍然是掩蓋不住眼底的深深忌憚。
這四個人從夕陽未落到此刻子夜時分,看守他們的過程當中竟然沒有換班也沒有疲憊,只偶爾地輕聲交流幾句,或立或坐的身形卻始終挺拔著,雖然臉上遮著黑巾,但露出的那一雙雙眼睛都閃爍著可怕的神光。像韓落星這樣的武林世家弟子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哪裡出來了這麼一群修為極高、心性堅韌又和天下三柱過不去的勢力。
少年當中不缺乏天生智慧過人的,也有人滿腦子都是生死打拼出來的小聰明或者陰險想法,但這些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不好使。此刻他們個個被浸了水的粗麻繩反綁著手腳,七歪八斜地扔在甲板上,四個神秘黑衣人或坐或立就在四周,別說是反擊,光是要當著他們的面再來一次掙脫繩索試圖反抗的戲碼,就足以讓黑衣人拔出刀劍給他們好好長長記性了。而且,就算真把繩索都給他們解開,憑之前這些黑衣人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他們這十幾個少年還真的未必能反抗成功。
但不管怎麼樣,不能在這裡等死,這是少年們的共識。如果這群神秘人真要找天下三柱的麻煩,自己這些小蝦米,遲早是要交代的。
終於,寧無書找了個機會,皺著眉頭從小刀的鞋子裡摸出了他平時藏著的小刀片,開始替周圍這些並不相識的同齡人們割開繩子。
“別緊張別緊張,就像之前偷東西一樣,輕手輕腳的就好了,沒人會發現的……”寧無書畢竟還只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雖然之前也算是經歷了生死之變,但畢竟眼下這種事情算是比較刺激的,少女的手仍是忍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她也只能默默地在心裡告訴自己千萬別緊張。
但這種事情,只會越來越緊張,寧無書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控制住自己的手,在割開一道繩索時,不小心將一名少女的肌膚劃破了,那名少女內心也處在緊繃的狀態,這麼一劃,沒有忍住,輕輕地“啊”了一聲。
原本這些少年們為了掩飾寧無書的小動作,都假裝抵不住睏意開始打嗜睡或者已經睡著了,這時候突兀地一聲輕呼,頓時惹來了四名黑衣人的關注,其中一名尤其警覺,立刻轉身看向少年們,伸手按在了刀柄上。
少年們立時緊張起來,但眼下也根本不敢有所動靜,四個黑衣人此刻都已經警覺了起來,只要稍有風吹草動,立即刀劍加身。於是少年們也只能閉緊雙眼,仍假裝在睡覺。
氣氛逐步變得深凝,剛才把手按在刀柄上那名黑衣人,已經準備開始拔刀了。
這時,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又傳來了輕輕的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