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含音忽然就覺得可笑,她從出生起,就被冠上不祥兩個字,因為命裡帶煞,她們怕她剋死她們所有人,出生就被送走。
她們誰都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為了她做點什麼。
她在庵裡一呆就是十六年,最在乎她的人除了她的生母,就是養大她的師太。
從她知道她本是蘇家四小姐起,她不是沒有怨過,她不明白為什麼出身富貴的她卻要在這裡長大,後來懂事,知道一些的她卻總是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上輩子沒有為自己修福,所以這輩子才常伴青燈古佛。
她覺得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所以她不怨不恨,可是養大她的師傅又做錯了什麼?她的生母又做錯了什麼?她們卻逼死她們。
她永遠不會忘記,她們去清心庵時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對養大她的師傅揮之即來呼之即去,以至於她不慎從樓梯上滾落。
她的師傅,都已經那樣了,她們卻還覺得她的師傅罪大惡極,因為她嚇到高貴的她們了,她們不但不同情,反問清心庵要損失。
因為她們,她師傅最後不治身亡。
還有她的生母,她迫於無奈,不得不眼睜睜看著她被送走,但她從未放棄過她,她對她愧疚,時常來看她。
她的生母很溫柔,看著她的時候眼睛裡總帶著悲傷,但她總是對她笑,溫柔的笑。
可有一天,她忽然就不再來了,後來她才知道,她每次看完她回去都會被主母罰,她生病了,主母也不給她請大夫,她就這樣一天病過一天,最後也死了。
得知這些的時候,她憤怒,不甘,上門要公道,她卻連蘇家的門都不曾進就被一棍子打了出去。
她們的無情,她不會忘記,她恨,但她沒有能力報復,直到她遇到那個叫溫玉的女子。
她用自己的靈魂換了她一直都想做卻做不到的事情,她們都覺得自己無辜,可她又何辜?
吵完過後,蘇三太太哀求蘇含音:“四姐兒,你要報仇,我沒意見,可是這是你們大房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你能不能放過我們?”
蘇含音笑了,眼睛裡都是淚:“你們都覺得自己無辜,那麼我呢?我就不無辜麼?當初我要被送走的時候,偌大一個蘇家,又有誰為還是嬰孩的我說過一句話?”
蘇三太太低下了頭。
不用猜都想像的出來,就算當時有人心中不忍,可不是自己房中的事,也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至於那點不忍心,也就不值一提了。
他房的戲,不看白不看,只要這火沒燒到自己身上,隔岸觀火又何妨?
世家大族,不止世家大族,哪怕就是小門小戶,誰家沒點腌臢事?溺死女嬰都是常事,更何況是送走一個女嬰?
她們只怕還會覺得沒要她的命都不錯了吧。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蘇老太太怒極,“就算蘇家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也不該陷你祖父父親於危難!更何況你身體裡還流著蘇家的血!”
“如果你還是蘇家的子孫,就把你祖父他們救出來!否則你有何顏面見蘇家的列祖列宗?”
蘇含音清冷道:“沒顏面見蘇家列祖列宗的是你吧?那是你們的列祖列宗,又不是我的,與我何干?”
她連靈魂都已經出賣,又哪裡會去見蘇家的列祖列宗?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