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看著他,眼裡有許多情緒交雜,不知該皺眉頷首,還是該一笑了之。
“還是…”二爺沒了笑,正色裡透著悲泣:“你我同門師誼。”
最後這一句,他並非是問。
“你當時才多大,哪懂這裡頭的是非曲直。”太師高聲回應,沒有指責與氣惱。
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一點兒連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很久以前,他曾是先生親傳弟子,早在所有的門生之前。
想想真的過了很久很久了,那個最有天賦的孩子,最得先生真傳的孩子,如今是官拜一品,權傾朝野的太師了。
當年離開書院與師門恩斷義絕,外頭眾說紛紜。有人說他狼心狗肺,欺師滅祖;有人說先生表裡不一,居心險惡。
但那都是外人的說法,各中原由只有他們自個兒知道。
這人心中的情誼,哪裡是道理說得明白的。
“師哥。”岳雲鵬喊了一聲。
說不出的鄭重與肅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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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這以後要是見了他…”
“不用多想,我和他的事兒,與你無關。”
“你們都是孩子,不用想這些。”
“該怎麼論,還是怎麼論。”
師父,我想,或許您的意思並不是指他仍然是我的師哥。
而是,仍然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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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師脫下了鶴紋黑氅凌空一拋,轉手出劍,在這大氅將落時揮手兩轉。
鶴氅落地,上頭兩隻原本並行的仙鶴被一分為二了。
閒雲野鶴,山水有相逢。
這大氅,二爺嶽哥張鶴倫和堂主,他們人人都有一件兒。
當年也是這樣的隆冬大雪,在他們個個兒都凍得傻了,書院裡也尋不出多餘的碳火來取暖的那些年;是師孃,點燈熬燭,一針一線繡出來的。
“今時今日,已別無退路。”他今兒穿著這大氅就是不願與他們兵戎相見。
但如今,當真是,回首滄海。
“你們若是願意放下刀劍,退去禁軍,扶我登基之後,屬於你們的一切都不會變。若是不願…今日言盡於此不必多說。”
太師側身,握緊了劍首。二爺垂眸看了又看,像是能看到雪落在刀刃上被一分為二的無奈。
“狼子野心!”張鶴倫一撩袍,紮好了衣襬等著這一場腥風血雨的開始。
道:“今日誰生誰死還不一定呢!”
“不一定?”太師彷彿聽了什麼好笑的事兒,高聲笑了幾聲,道:“巡防營和護城軍都在我手裡,你手裡那禁軍也是我的人!還覺得不一定嗎?”
護城軍包圍了宮城,可以攔下雲磊的玄甲軍。玄甲軍戰力確實強大,但更適合沙場衝鋒陷陣,這樣的陣勢,最厲害得自然挑出來去保護皇帝了。
留下的那些根本不足為患,他籌謀了這麼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秘密練出來的兵馬絲毫不遜色於雲磊。
二爺確實才智過人,但比起眼前無論年歲資歷還是才學都高於自己的師兄,他的勝算並不高。
巡防營是太師一手訓練出來的,禁軍裡頭也有一半兒是他的人,加上他手裡兩位將軍的五萬兵權,他拿下宮城不過是彈指之間。
“你試試。”張鶴倫笑容裡有些諷刺,說不清是嘲弄該是真的不怕死。
“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