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的話,用來打隋匪,是夠用了。”秦禝小心翼翼地說道。“臣也正在練兵。”
那就是說,用來對付別人,還不夠用。李念凝點點頭,想一想又問:“汪海洋現在還盤踞杭州,肖棕樘打得破麼?”
“肖棕樘有大才,又忠心效命,汪海洋一定不是對手。請太后放心,杭州必定是指日可破的。”
“嗯,那就好。”李念凝頗感安慰,又問道:“你看曾繼堯、肖棕樘、李紀德這些人,怎麼樣?”
“都是忠臣。”
這句話回答得很妙,是表示不敢妄評的意思。
“無妨的,這裡並沒有別人,你儘管放開來說一說。”李念凝笑了起來。“軍務上的事,你最清楚,以你看來,除了龍武軍之外,還有那些軍隊是能打的呢?”
“若論能打,肖棕樘領兵的本事是好的,李紀德的新軍也不錯,”有了李念凝這句話,秦禝果然放開來說了,“不過若論真正的人多勢眾,自然還是老軍。”
“你倒說說看,老軍為什麼能打?”
“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秦禝鄭重其事地說道,“老軍。老軍,總以都是以老鄉為根本,沾親帶故,恩義連結。所以打仗的時候,自然可以令行禁止,惟曾繼堯之名是聽,指哪打哪,絕無退縮。曾繼堯有了這樣一支兵,一路橫掃,終於克拔金陵……”
他在那裡說得起興,東太后還沒覺得怎麼樣,李念凝的臉上,卻已微微變色。
“……東南形勢,一手底定,實是國家的柱石,臣口服心服。”秦禝完全沒留心到李念凝的面色,仍在自顧自地讚不絕口,“至於有些無知的鄉村野老,瞎說什麼曾大人要打進京當皇上,真正是胡說八道,臣敢擔保,那根本是連影兒都沒有的事。”
齊王府之後的第三天,朝廷給曾繼堯那兩道奏摺的答覆,下來了。
奏請開去曾國予假回籍養病的摺子,照準。
奏請裁撤老軍規模,分批資遣的摺子,照準。
除此之外,上諭之中當然也還有一句專表嘉慰的話語:“曾繼堯以儒生從戎,歷年最久,戰功最多,自然能慎始如終,永保勳名。”
看了諭旨,明眼人都知道,曾經叱吒一時的老軍,這一回怕是要風消雲散了。
而肖棕樘卻反而的了一份厚賞。這一來,不免有人私下議論,說肖棕樘自從帶兵進入杭州,打得還算有聲有色,然而杭州還沒有拿下,又怎麼說得上是“戰功卓著”?功未成而賞先至,真是奇哉怪也。至於跟曾繼堯一比,枯榮之間,分際更是鮮明。
這些話傳到秦禝耳朵裡,他聽了也只是一笑,並不作答。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他現在只差一步棋,就可以收帆了。
那麼,翰林院的那幫人,到底該怎樣去大灑金錢呢?
這個不大不小的難題,卻無意中被胡浩洵派來的一個人,替他解開了。
這個人,是胡浩洵在申城府上的管家,也姓胡。秦禝在秦家大宅裡見到他。大為驚奇。
“胡管家。你怎麼來了?”
“跟侯爺回話。是我家老爺從杭州有信給我,讓我上京裡來,替肖大帥辦一樁事。”
再問幾句,明白了,中秋將近,他是要替肖棕樘,來給人送一份節敬。
不過這一份節敬,與眾不同,要送的只有一個人,潘門德。
肖棕樘對潘門德的感念之情,通朝皆知。當初肖棕樘在地方為官還未發跡,侮辱上官。就要殺頭,多虧江蘇籍的大名士潘門德上摺子替他說話,才免去罪責
於是,雖然他這一生從未到過京城,亦從未見過潘門德,但一直是把他當成救命恩人來看待。
“老爺說,潘大人是翰林院的掌院副學士。京裡我不熟悉,該怎樣去,讓我聽侯爺的吩咐。”
秦禝楞了片刻,恍然大悟,潘門德是江蘇人,又是翰林院的副長官,這不就是一條最好的路子?
定下神來盤算了一下,果然不錯。江蘇一地,人文鼎盛,翰林院中,亦以江蘇人為最多。自己把江蘇從太平軍手裡拿回來,這就是天大的人情!從潘門德這裡入手,無論是登門拜訪,還是下帖子請他吃飯,都是可以水到渠成的事情。而跟潘門德這條線搭上,對日後與肖棕樘的相處,也有好處。
想定了便再不猶豫,寫了請柬,請潘門德兩日後在到府裡吃飯。然後派吳伯拿上請柬,持了自己的名刺,把胡管家送到了潘門德的府上。等到胡管家辦完了事,吳伯的帖子也下好了。
潘門德果然爽快異常,讓吳伯回話,多謝秦侯爺的厚意,後天準到。
為了潘門德的到來,這一天秦禝還特地請了劉秉言來做陪客,不然若是在席間談起學問的話題,自己會接不上茬,怕冷了場。
等潘門德一到,賓主三人互致仰慕,延入設好了席面的正廳。潘門德不像一般的名翰林,沒有絲毫架子,談吐也極風趣,秦禝心想,怎麼沒有早一點認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