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新羅。”他把扶桑洲大陸轉上來,指著說道。
“那夏國不就在高麗下面了麼?”西太后李念凝微微蹙眉。“九州大陸,一望無際,怎麼能就是這麼幾個國家?”
“是啊,”東太后也說話了。
這張地圖,是他特地趕製出來的,真的是“自己的地圖”,把夏國端端正正地放在了中間。
“這裡是夏國,”現在說起話來,可以理直氣壯了,“這裡是扶桑,這裡是北蠻,這裡是南越。”
“這才對嘛,”東太后見到其他的國家都縮在邊邊角角,滿意地說。
李念凝卻在認真看著地圖,特別是把北蠻和南越跟夏國做著比較。
“南越都這麼小,北蠻倒是挺大的。”她抬頭問秦禝,“不過他們離開咱們,可都挺遠哪。”
“是。坐船到南越,得要兩個月。”
“這些人都討厭,”李念凝點了點。
這就是秦禝這些天來的日常,給兩位太后,普及各種知識。為自己的計劃打下一個基礎
齊王這些天來,一直跟兩宮太后一起“聽講”,在新政上也長了不少見識,不過現在他的心思,是在另一件事上——自從上次李念凝提了聽戲的話題,他便立即開始籌備,終於在七月二十七這一天,請動了兩宮,到自己的王府去“巡幸”。
齊王府是在內城西南角,與禁宮相去不遠,因此李念凝太后吩咐,儀從特簡——畢竟巡幸只是一個名頭,實在是去聽戲的,太張揚了不是好事。於是三頂明黃御轎,由近支王公和鑾儀衛扈從,出了宮,一路向西。到了齊王府的門口,齊王等人已經在跪接,親自扶了轎子,直送入內。
尋常的大臣自然不會來,不過秦禝仍以御前侍衛的職分,在府裡接駕站班,岐王在轎子行過的時候,還特地瞥了他一眼。
等到開了戲。只有李念凝,明明最喜歡的戲,看著看著,卻看出心事來了。
連著唱了兩出,到了歇一歇的時候。李念凝和東太后回到特闢出來供她們休息的小花廳,在裡間補了妝,出來剛在設了黃幔的御座上坐定,李念凝就迫不及待地向今天負責戍衛的吳王說:“你去把秦禝叫進來,我們姐倆有事要問他。”
吳王是王公里年紀最長的一位,性子粗疏,有名的“糊塗王爺”。他聽說要叫秦禝,先躬身應了,卻又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太后,這個秦禝,不大好。”
“嗯?”李念凝和東太后都是一怔,李念凝看了看吳王,問道:“怎麼不大好?”
“他在江蘇巡撫任上,不好好打仗,納了一個廚娘做妾。”
在一旁伺候的李孝忠,心裡咯噔一下——這個糊塗王爺,今兒是怎麼了,忽然要跟秦禝過不去?
他卻不知道,在吳王來說,其實並沒有跟秦禝過不去的意思。吳王這個人,軍國大事一概不知,反而是市井閒談,最感興趣,聽說了這件事情,有什麼說什麼,此刻便在太后面前倒了出來。
李念凝不知怎麼,只覺一股醋意直衝上頭,顏色立刻就變了,忍了又忍,還是輕輕地“哼”了一聲。
李孝忠看在眼裡,心下著急,心想原來在巡撫任上,有不準納妾的規矩?可是這樣的時候,輪不到他說話,只有乾瞪眼,再也沒辦法替秦禝來轉圜。
“吳王爺,你這有點小題大做了吧?”倒是東太后沒想那麼多,笑著說道:“既然是任巡撫的時候,那就是說仗已經打完了,納一房妾又怎麼了?”
吳王一時語塞,想了想又說:“他讓這個妾穿紅裙子,是有違體例的事情。”
李孝忠本來正在急得不行,一聽這話,放心了——吳王自己,先犯了大忌諱。
李念凝太后這一生裡,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以正宮的身份進午門。對於先帝來說,她自己就是一個妾,現在雖然已經貴為太后,但對一切輕視“妾”這個字的言行,都極為敏感。聽說秦禝讓妾穿紅裙子,頓時大起知己之意,在心裡先叫一聲好,連帶著把方才那一股醋意,似乎也沖淡了不少。至於對吳王,自然就沒有什麼好臉色了。
“我姐姐說得不錯,他堂堂侯爵,一省巡撫,納一房妾又怎麼了?”李念凝冷冷地說,“這姑娘能跟了他,眼光不錯,回頭我倒要賞她點什麼才是。”
一個小小的意外,就這樣消弭於無形。吳王碰了個釘子,訕訕地出去,把秦禝喊了進來,自己卻躲開了,不敢再來看李念凝的臉色。
“秦禝,”李念凝已經回過了顏色,看著躬身侍立的秦禝,心裡有了點異樣的感受,“你的龍武軍,現在有多少人?”
這就又談到軍務上的事了,秦禝在心裡掂量了一下,才做回答。
“回太后的話,龍武軍在江蘇的,是三萬人,是接替了新軍,駐守杭州的嘉興,跟肖棕樘呼應。”
“這三萬多人,都很能打麼?”
新政談了這麼多次,秦禝大致猜得到她在想什麼,心說她可不要跟直隸總督劉長佑一樣,恨不得現在就跟英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