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房子的天花和牆壁是白色,顯得富麗堂皇。 外面腳步聲響,侍者高聲唱名:“王上到!”
秦禝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快步走了進來。
寬闊的前額,長而削瘦的臉龐,深凹的眼眶,上唇颳得乾乾淨淨,
秦禝站了起來,微微躬身。
豐田拓真並沒有講究什麼禮儀,反而向秦禝伸出手:“文儉,很高興見到你。”
秦禝一怔,豐田拓真說的這兩個字發音有點彆扭,但他沒聽錯,不是“秦侯爺”,是“文儉”。
資訊量好大,一個有意思的開始。
他隨即轉過一個念頭:扶桑人真是做足了功課。
“這是一次難得的見面,我非常感激貴國的兩位太后,也感謝你和你計程車兵,不遠萬里來到扶桑。”豐田拓真微笑著說“秦侯爺,我們去吃晚飯。”
秦禝事先並未想到會受邀和豐田拓真共進晚餐。這位王上怎麼都不按套路出牌啊,一點禮制都不講。毫無已過王上的架子。
內戰開打,雙方已是生死相搏,王宮周邊更加草木皆兵;而扶桑王上宵旰勤勞,夙興夜寐,對於他來說,這樣好整以暇地招待貴賓的機會就更少了。
當然,秦禝的正式身份是大夏的欽使,扶桑王上設宴招待,誠是殊榮,但也不算太過分。雖然名義上這位欽差大臣的工作是“出使扶桑,聯絡感情”,並不負明確的外交任務。
只是軍情急如星火。秦禝原打算見過豐田拓真,連夜回去部署軍力,而扶桑這邊也是知道這個安排的。現在加了一道晚宴的程式,莫不成扶桑人有什麼更重要的話要談?
豐田拓真,秦禝,主客等人坐定,便開上菜來。秦禝心裡說道,這個筵席早就準備好了,不是臨時起意加進來的。
很快第一道菜就端上來了,魚白的盤子中放著一隻碩大的龍蝦。
“秦侯爺,這種龍蝦平時是吃不到的。”豐田拓真笑著說道,“味道好極了,產量卻很低,甚是稀少,你嘗一嘗。”
秦禝心想,穿越以來,皇宮侯府鐘鳴鼎食,巡撫衙門美廚娘私家珍饈,倒是一直沒用過這麼大的龍蝦,看來這一趟公差,出的還是值得的。
扶桑正打得如火如荼的這場內戰當然也是話題之一,但不知道是出於禮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主客談的更多的還是夏國的事情。豐田拓真讚佩秦侯爺順應歷史潮流、敢為天下先的勇氣。
秦禝 也談到了夏國剛剛大致平定了的叛亂。都覺得這場叛亂起於南方,也是一個北南對峙的局面,和扶桑的內戰頗有相似之處。
如此談談說說,這頓飯便吃的非常盡興。
席罷已是華燈初上的天色了,,而扶桑王上對秦禝,顯然還沒有送客的意思。
豐田拓真說道:“文儉,我請你去我的書房坐坐,有一樣東西要請你看一看。”
秦禝好奇心大起。
豐田拓真頓了一頓,又說道:“今天晚上就請你宿在王宮,明天一早再回去好了。”
這一下倒是直接把秦禝給震驚到了。但是豐田拓真微笑著說道:“放心,不會耽誤你的軍務。”這就是搶先一步把秦禝的話頭給堵死了。
扶桑王上親自在前引路,後有一名內侍跟隨,一路來到了王宮的一處小樓前 豐田拓真推開房門,向秦禝示意,然後自己先走了進去。
內侍進來送上茶水,退了出去。
豐田拓真請秦禝坐下,然後拿起桌上的一個大大的紙袋,抽出一張墨水味道很重的紙張,遞給他:“文儉,請你看看。”
秦禝心中嘀咕,一目十行,他的眼睛很快睜大了——這是一份對扶桑內戰局勢的分析和提出的相應的對策的計劃書,算是一份“戰略規劃書”。
扶桑內戰初起時,雙方都很樂觀,都認為自己會取得勝利並且很快就會取得勝利。對戰爭持續時間的最悲觀的估算是六個月。
然而,仗愈打愈大,愈打愈久。三個月。六個月。一年。兩年……到第三年,雙方你來我往,進入了最血腥、最殘酷的階段,雙方互相絞在一起,無數士兵的血肉被磨成齏粉,隨隨便便一場戰役,死傷動輒上萬甚至數以萬計。
扶桑這邊以絕對的人力物力優勢,卻始終拿叛軍不下。壓力愈來愈大。和談的調門更是一天比一天高。而議和,不消說,就是允許叛亂的幾個藩獨立,就是意味著扶桑的永久性分裂。
秦禝認為。道理當然是有的,但也並不盡然。
內戰之前,扶桑的正規軍只有區區五萬六千人,以扶桑幅員之遼闊,基本上就是放馬南山的狀態,就算但是維持國內治安,這點兵馬那裡夠用?
所以囿於兵力的數量質量,這場仗沒辦法一開始就“大打出手”,其規模一定是一個逐步升級、擴大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雙方都是從小到大,甚至從無到有,一步步建設、發展自己的軍隊。所以,戰爭從預計的三個月、六個月打到一年、兩年……根本原因並非哪一方決策失誤,而是既然是這麼一個過程,那就一定需要相當的時間。
扶桑雖然推尊扶桑現在的王上,在個國內各個藩邦的勢力依舊很大,就跟一個個諸侯國一樣。會津藩的領主早生反心,扯旗放炮,擴軍備戰。但是扶桑王上卻也毫無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