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穆和徐晉牟兩個,專一添亂,好好的一場高興事,差點讓他們給攪了。”陳繼潯憤憤不平地說,“莫非這些事都挑了出來,才好顯得他薛穆的高明?”
秦禝啞然,聽了下去。
“不過說起來,秦大人,你這件事也辦得忒莽撞了些。接受南越那邊的好處,到底與朝廷的體面相關,而且總署是齊王爺在管著,以後有這樣的事,總該先打個招呼。”
“是,這次全仗陳大人在當中周旋。”
“不敢當,這次出京,齊王爺是特別交待過的,所以我總要盡力維護你。”陳繼潯把茶杯捧在手上,慢慢地說,“在兩宮而言,既然薛穆上了摺子,不得不示人以公,因此派欽差到申城來查辦,不是齊王爺的主意,而是西邊兒的主張。”
原來是李念凝的意思。秦禝心想,這一位御姐,果然於輕重之間看得甚是分明,相比起她兒子的天下,自己和她的那一點私情,就要往後擺擺了。
第二天一早,申城的文武官員在東門碼頭送別了陳繼潯。秦禝回到縣衙坐定,把該辦的諸般事務,又一項項的盤算了一遍。
龍武軍的募勇,進展很順利,五天前就已經全額募足。秦禝已經交待了梁熄、鍾禹廷、張曠這幾個人,作訓的時候,不能單靠言傳身教,要以梁熄為主,先編寫一套簡易的操典和戰鬥條令,作為訓練的範本。先讓他們把基礎的東西學會再說。
日常訓練,軍官之間不論品秩,只以軍職見禮,低等者首先敬軍禮,不從命者,責以軍棍二十;戰場之上,如建制打亂,則以高等的軍官為指揮,不從命者立斬。
縣衙的衙務,已經交給了林中泉——秦禝委他署理申城縣,而新衙門也快弄好了,秦禝心想,該擇個日子搬家了,這一回,好好規劃一下,要把這個衙門,做成自己在申城的根據地才好。
特別是後院,一定要好好打理打理。
他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不要委屈了佳人。
新衙門,設在城南雅樂閣旁的一條橫街上,秦禝將半條街的院落和房子,或盤或徵,連成了一片,除了龍武軍衙門之外,把沈繼軒的軒軍務處、吳椋的親兵營等一干衙門,都遷到了這半條街上,並在兩頭設了崗,變作一個小小的城中之城,用來做他的“指揮部”。
整個龍武軍衙門的規制甚大,是個五進三跨的架構,中間的主體,門廳、警戒處、屬員辦事廂房、花廳、簽押房、,一應俱全。
後院仍設了品字形的一正兩副三排大房,更有一汪清池,數十尾游魚;一拱小橋,在十數塊太湖石疊起的假山中逶迤穿過,別具一格。月牙門旁,另有兩排供僕從居住的倒座房,小廚房和柴房也一應俱全。
這可真是個享福的好地方,秦禝心想,雖然還不算是建牙開府,但位居要職,手掌重兵,又是在申城這樣的繁華之地,略有不慎,把鬥志消磨殆盡,也不過是指顧間的事。
還不到享福的時候。秦禝微微嘆了口氣,在小橋上負手而立,透過假山的空隙,看著白沐箐指揮下人搬東西,又覺得很有趣。
雖然還不到享福的時候,但豔福卻不妨享一享,只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有這一天。
在搬家的前兩天,秦禝吃過晚飯,叫住了白沐箐。
“沐箐,後天就搬家了。”
“知道了,大老爺。”搬新家是喜慶的事,白沐箐也很高興,笑著說道。
“我現在是上柱國,二品的官了,”秦禝故作不滿地說,“別人都叫我秦大人。可不是知縣大老爺了”
“嘁,”白沐箐嗤地笑了一聲,“好了好了,秦大人。”
“嗯——”秦禝笑嘻嘻地答應了,問道:“沐箐,我搬走了,你跟不跟著一起去啊?”
這就是欺負人了,本來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樣問出來,讓白沐箐怎麼回答?先是一愣,繼而把頭偏向一旁,賭氣似的說:“不去!”眼圈卻有些紅了。
秦禝一句開玩笑的話,惹得她這樣子,不由心裡有些著忙,想一想,說道:“你不去,沒人做飯給我吃,餓死了算誰的?”
“活該你餓……”白沐箐順口說到這裡,忽然醒悟,秦禝是出兵放馬的人,這個“死”字,如何可以隨便亂說?“好好的,又來瞎三話四什麼?這些不吉利的話,不作興亂講的。”
“可見你還是心疼我。”秦禝見這句話岔開了她的心思,心裡也安定下來,掏出一個布包展開來,只見裡面是一副碧綠的首飾——兩枚戒指,一副鐲子,一副耳環,單看水色,就知道是以上好的冷翠製成,價值不菲。
秦禝把布包託在手裡,笑著說道,“沐箐,依你看這東西,我該送給誰呢?”
白沐箐臉熱心跳,把頭扭開,看著一旁的地上:“誰知道你要送給哪個?”
“唔,就送給瑩春樓的蘇姑娘吧……”秦禝自言自語地說道,“或者送給小元香?再就是裡面那個姓穆的孃姨,雖說年紀大一點,到底也有幾分顏色的……”
白沐箐一陣氣苦,雖然知道他所說的多半不盡不實,但想到男人總是生性風流的,便不免往壞處去琢磨:你在外面尋花問穆,我只裝作看不見,何苦還要在我面前顯擺,故意來氣我?拼命想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心中那股酸溜溜的味道,再三壓抑不住,終於還是忍不來,顫聲說道:“什麼蘇姑娘、小元春,也就罷了,怎麼還有什麼穆……穆孃姨,你……你……”
“這些都是我編的,”秦禝把布包合上,忽然託到她面前,平靜地說道,“我只想把這份小禮物,送給我最喜歡的姑娘。”
“你……你……”白沐箐又羞又喜,卻又拉不下面子來,接這個布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