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投縣轄四鎮八鄉,距離蘇乙所在的仁愛鄉六十多公里開外,叫中寮鄉,這裡漢人居多,大都是從內地遷來的。
在中寮鄉一處偏遠的鄉村後面,有一座亂葬山,山上住著一個老鰥夫,這老鰥夫妻女早喪,獨居了半輩子,每日神神叨叨的。早年他是中寮鄉有名的“神漢”,驅邪捉鬼甚至是避孕拴娃娃,什麼都能做。
但作為南投縣發展最好的一個鄉,中寮鄉現在家家戶戶都忙著發財致富,再加上這裡是西方教會滲透最廣泛的地方之一,這神漢早就已經沒什麼市場了,一年到頭也開張不了幾次,他自己也不得不摘了後山的野桃子拉去鎮上賣,順便再做做死人生意,勉強度日。
這一日,老鰥夫破舊的家中,迎來了兩個不速之客。
正是諾尹母女。
原本應該在北臺暫避的她們,竟出現在了這裡。
而原本應該能勉強維持的阿寧,此刻再次變得面色慘白無神,精神恍忽的樣子。
桑信留給她的符籙,一個也沒了。
阿寧本來日日誦讀的經書,也早就不知丟到哪裡去了。
阿寧一進屋後就直奔屋子西北角,也不嫌髒亂,坐在汙穢遍地的灶臺前,盯著掛在灶臺邊的一個竹籠看。
籠子裡養著一條肥美的蜈蚣,樣子猙獰,通體呈現出詭異的藍色。
老鰥夫早已年邁,瘦得皮包骨頭,皺巴巴的面板像是包在骨頭上一樣,滿頭白髮,眼珠凸出,看起來十分滲人。
諾尹母女進門他也不發話,只是盯著她們上下打量,目光熾烈而邪惡。
不過他看了阿寧一會兒就忌憚地收回了目光,主要盯著諾尹看,眼神尤其是在敏感部位諸多停留。
諾尹坐在了他的面前,低聲開口:“你上次說……如果有會法術的人死了,你可以用他的靈魂做阿寧的替身,代替阿寧去死?我記得你說過的,對不對?”
老鰥夫舔了舔嘴唇,眼神戀戀不捨從諾尹胸部挪開,用沙啞聲音道:“我記得上次我也告訴過你,你女兒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敢管。你求我,還不如去求你妹妹,去求巴揚神。”
諾尹盯著他,執著地道:“你說過的,對不對?”
“我是說過。”老鰥夫點頭,“不過這種替身法,比當年幫你妹妹替你可難多了。而且剛死的修行人靈魂,去哪兒找?不好找的……”
諾尹聞言,開啟隨身攜帶的包。
她從裡面取出一張防鬼符,一團紙巾,一件外套,最後還有一張報紙。
老鰥夫的眼神第一時間就被防鬼符吸引住。
他面色凝重幾分,小心用一雙髒兮兮的竹快子夾起防鬼符自己檢視,認出符頭的標識。
“茅山的道士?”他皺眉看了諾尹一眼。
“這裡有他的一根頭髮。”諾尹小心翼翼開啟紙團,“你上次說過,要他身上的東西,這個行不行?”
老鰥夫沒看頭髮,又看向報紙。
報紙是北臺晚報,日期是昨天,頭版頭條是《灣灣警員黃火土在港英勇犧牲,政法部長稱贏得全世界尊重》。
黃火土“犧牲”後,灣灣這邊抓住時機開始“大外宣”,傳媒力度很大。
諾尹和阿寧本來的確在北臺等著,阿寧照蘇乙和桑信的吩咐做,隨身帶著防鬼符和桑信給的法器,每日早中晚誦經,身體和精神都在慢慢恢復。
但港島的訊息傳回,灣灣這邊鋪天蓋地的報道一出來,諾尹驚駭地發現蘇乙和桑信竟都死了!
她可不相信報紙上說的蘇乙是勇鬥獨販的警探,更不信桑信是捨己奉獻的熱心市民,作為“親歷者”,諾尹展開了腦補,覺得蘇乙和桑信是因為阿寧,而受到了邪神的報復,從而慘死!
什麼勇鬥獨販犧牲,只是騙人的說法!
她越想越怕,回去就把阿寧身上所有有關蘇乙和桑信的東西都搶過來扔了,為此還和阿寧大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