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見到那道盡管瘦削但卻威嚴滿滿的身影,文武百官齊齊跪下,雜亂的聲音慢慢匯聚成了一股。
禁軍們帶著殘破的甲冑,單膝下跪,在長劍倒插的廣場上,對著那身影垂下頭顱。
深邃而又銳利的目光望來,與蔡元常在半空中對視。
蔡元常眼皮微微一動,寬大的袍袖在風中飛舞,微微眯了眯眼睛,望著那早已不再年輕的身影,一時間竟忽然有種歲月如梭的感覺。
彼時。
他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對面是不怒自威的年輕陛下。
如今。
他雙鬢霜白垂垂老矣,對面的那個人也形同朽木,仿若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五十年一夢,往日的君臣如今也走到了如今這一步。
他知道,陸槐之所以縱容他,是因為他確實有治國的才能,然而這一切在他們偷換丹藥的時候,就已經發生了變化。
在他將手伸向陸槐所不能容忍的底線時,他們就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然而陸槐僅僅是瞥了他一眼,緊接著目光便落到了陸山君的身上。
“父……父王……”
陸山君眼中閃過淡淡的恐懼,眼皮瘋狂顫動著,向後退去。
陸槐目光閃過一抹寒意:“逆子!”
儘管身體虛弱,但知命境的威壓在這一刻卻顯露無疑,讓陸山君嘴皮顫動著說不出話來。
在陸紅袖的攙扶下,陸槐繞開單膝跪地的大供奉,站在陸山君面前,無比失望的喝道:“逆子,你可知罪?!”
“兒臣……兒臣……”
陸山君站在那裡只覺得自己的脊樑骨一軟,彷彿面前佇立著一座看不見的大山,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
汗水從額頭汗津津流下,望著那雙深邃的眸子,陸山君剛想開口認罪,卻冷不丁看到眼底那一抹深深的失望,頓時刺痛了他那不知被丟到哪裡去的自尊心。
“兒臣不認!”
陸山君咬著牙,如同一頭擇人而噬的狼崽,死死的盯著陸槐:“倒是父王你!無情而又偏心!從小到大你都是這樣!因為你的無情,令母妃鬱鬱而終!從始至終你都沒有把我當你的兒子看!”
說著,陸山君彷彿在心底壓抑了數十年的情緒一股腦的全部爆發了出來,脖領上青筋畢露:“我都是跟你學的罷了!”
說罷,他像是舒坦了一般,粗重的喘息著,緊接著看向南王那張滿是滄桑的面容:“因為你的冷血,我對你永遠只有敬畏,痛恨以及恐懼……”
“你以為陸鍾武那個蠢貨是什麼好兒子麼?陸鍾武,我那個好大哥!他進獻的丹藥也是有毒的!”
陸山君發出了一陣快意的大笑,惡狠狠的指向陸紅袖:“你從來都沒有看得起我們過!只對這個黃毛丫頭青睞有加!那我們就讓你看看,我們的手段到底如何!”
陸紅袖微微皺起眉頭,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寧無猜也性情複雜,望向這對面對面的父與子。
南王的經歷他都看過,太子陸槐,重明郡之戰……
他明白太子陸槐的遭遇,明白了他為何會渴求長生,有過那樣一段經歷,很顯然他很難再去愛上另外一個人。
陸鍾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