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非寂肯定她的答案,“忘川於天界和凡間而言,不過是輪迴轉世的一條路,可對冥域而言,卻是母親河,冥域子民的出生與死亡,都會在這裡完成,而其間漫長的人生,也是由她哺育,所以即便是忘川水最氾濫的時候,也不曾有人生恨,從有冥域那一刻起,忘川便是每個冥域子民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流景聽得入神,連自己乾坤袋裡有什麼東西在發熱都沒發現,直到非寂說完,才遲疑地問一句:“為何突然想起同我說這些?”
非寂眸色平靜地與她對視,漫天幽藍的神魂和薄霧一樣的記憶團映在他眼中,組成了他眼底的星光碎片,亮晶晶的。
流景預料到什麼,心跳都快了一拍。
對視良久,最後還是非寂先別開視線,從懷裡掏出什麼東西朝她伸了過去,手腕上還戴著手巾變幻的蛇紋方鐲。
流景心跳越來越快,抿了抿髮乾的唇才伸手,非寂的拳頭在她掌心裡默默鬆開,流景便感覺有什麼東西落在了手裡。
她滿懷期待地看去,卻只看到一枚果脯。
她:“……”
正無語,便聽到他問:“做我的冥後嗎?”
流景一頓,笑了:“這便是你要跟我說的事?”
“是。”
乾坤袋越來越燙,流景總算注意到了,吃掉果脯便將手伸進去翻找,一邊找還不忘一邊跟非寂說話:“從冥妃到冥後,可是升官發財的大好事,傻子才會拒絕,你又何必特意來問。”
“你又非自願做我的冥妃。”非寂還記得她當初要去無祭司劃掉名冊的事。
找到了,是通曉鏡,老祖曾經送給她的寶貝之一,本來是一對,另一隻在老祖那裡,兩隻鏡子可以相互傳遞訊息……所以它突然發燙,是老祖給自己傳了信過來?
這個時候能給她傳的信兒,十有八九是關於非寂識海那枚魂針的。流景默默將通曉鏡握在掌心,看著非寂的臉一時有些走神。
“看什麼,答應嗎?”非寂板起臉。
流景回過神來:“你現在有求於我,能不能多點耐心?”
“本座才沒求你,你若不願意就算了。”非寂嘴上這麼說,可心裡一想到她有可能會拒絕,表情便冷了下來。
流景一看這又不高興了,趕緊哄人:“願意願意,怎麼會不願意呢,帝君肯讓我做冥後,可是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非寂眉眼這才和緩。
“但是……”流景漸漸忐忑,可也知道沒有比今日更適合坦白的時機了,“我有一件事情一直瞞著你,你若知道了,肯定會生氣,到時候未必就肯讓我做冥後了。”
“是你前些日子想跟我說的事?”非寂見她不打算拒絕,便放鬆地靠在船上。
流景乾笑一聲:“是。”
“說吧,又闖什麼禍了。”非寂已然習慣。
流景手裡的通曉鏡越來越燙,已經燙到了無法忽略的地步。她不該在這麼嚴肅的時候走神,可掌心傳來的灼熱卻時刻催促,擾得她心神不寧。
許久,她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藉著衣袖遮擋,輕輕擦開了鏡子上的薄霧——
“阿寂識海中的魂針是斷靈針,大驚大怒皆可致其深入,一旦徹底沒入識海,輕則神魂分裂重則魂飛魄散。”
流景遲緩地眨了一下眼睛,覺得有些看不懂。
“看來這次闖的禍事不小,”非寂的聲音緩緩響起,“讓厚臉皮的冥後孃娘都覺得難以啟齒了。”
流景回過神來,突然將掌心按在他的額上。
非寂微微一怔,卻還是任由她的靈力闖入識海。
識海中,濃霧漸消,斷靈針深入神魂,只餘五分之一寸還露在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