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徵朝不置可否:“哭了?眼睛這麼紅。”
這不難發覺,她說話時覆了層濃厚的鼻音,手上還攥著未扔的紙團。
溫知禾很輕微地點頭,意識到什麼,又悶悶地出聲:“嗯。”
賀徵朝點點頭:“去教室先把書包收拾好,上車我送你回去。”
溫知禾沒由來地心情好受些,聽話地折返回教學樓,將週末要帶回的複習資料都裝到書包裡。
她的書包不是很重,來回要帶的也就那些卷子複習手冊,其餘的都會放在家裡。
拉上拉鏈,溫知禾剛要背起書包,賀徵朝卻越過她的肩,將包單手拎起。
他做得那樣自然,溫知禾神色怔忪,只聽他說:“我幫你提著,走吧。”
溫知禾停頓好半晌才勉強憋出“謝謝”二字,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出教室,感受輕柔的、沒那麼凜冽的風,嗅到他身上清淡的木質冷杉調,發覺他就像這陣風,怎麼也抓不住。
餘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溫知禾低頭去看,能看見那兩道影子在交疊。她有意識地維持這種距離,偷偷的,悄悄的,所以在他提醒上車時,她的心髒都快從胸口裡跳出來了。
車——他竟然把車開進學校停在樓旁,溫知禾抱著書包坐到副駕駛,雙唇微微抿緊。
賀徵朝這次是自己開車來的,沒帶司機。他一手託著方向盤,沒急著發動引擎:“我和你老師談過,以後都是我管著你,所以往後你要是有事,可以盡管聯系我。”
溫知禾很詫異,看向他,想從他的眼裡讀出些或玩笑或哄騙的意味,可他目光始終深遠平靜,不夾任何雜質。
她只覺視線又蒸出朦朧的霧,連大方抹去都很難,只能強撐著蓄在眼眶裡,期望別掉下來。
“為什麼?”她出聲問。
賀徵朝戴了副開車專用的眼鏡,金絲框,讓他更為斯文:“高三最後半年很重要,任何一件小事都會影響你。”
他說得那樣冠冕堂皇,也確實是道理,溫知禾卻覺被誤解,不疊憋紅臉解釋:“可是我沒有化妝,也沒有要勾……”
“我知道。”他凝矚不轉地看她,不是冷不丁的打斷,而是在溫和地回應她說不出口的後半段:“既然你拜託我幫你開這次家長會,我就會不負所託幫你料理好所有,包括不同意讓你換到後排。”
這一瞬間,溫知禾總算明白他所說的小事是什麼意思。是葛盈家長認為她耽誤學習,要把她調到後排這件事,是老師的誤解、偏見,讓她情緒低落這件事。
除了謝謝溫知禾不知說什麼,但她只在心裡道,並沒有說出來,脫口而出的反倒為另一句:“……我以為你不會來。”
說完溫知禾就感到懊悔。這是什麼話?太不識好歹了吧。
但賀徵朝沒計較:“是晚了些。”
驅車離開前,他的目光最後定格一瞬,給予誇耀:“發型很好看,不用在意別人怎麼說。”
可她怎麼會不在意,她會因為他這句話,早起五分鐘,為自己紮這個漂亮的發型。
溫知禾不知這場難得的再遇是因何而來,她想,也許是她鍥而不捨地發簡訊起了效果。
她依舊每天會向他報備自己的學習成果,何況已經得到名正言順的準許。她發出去的訊息不再無人回應,很多時候,賀徵朝會指出她在解題上的更優解,偶爾時候,也會和她道晚安。
縱使他不是每次都會像那次週末,突然出現在身後替她撐腰,他們也不常有見面的機會,但溫知禾有著前所未有的安心,是被人看見、管控的安心。
時間一晃而過,她站在命運的分叉口,已經擁有了走進那座城市的敲門磚,即將邁入更高闊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