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淵也有預感師父要說什麼了,即便如此,他也還是快步跟了上去。
……
等到了前邊後,荀邑便一改原先漫不經心的態度,轉而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容。
“玄恭,現在北方的形勢已經擺在那兒了。你早該在半個月之前就回去的,現如今已經算是晚了你明白嗎?”
他當然知道他之所以還這麼拖著是因為什麼,但這些都不能成為他鬆懈的理由。
“你也該知道,這個時候太過兒女情長對你的影響會是什麼。就算這一時你還是無塵公子不錯,但你始終擺脫不了‘慕容恪’這個身份。”
說到這裡,荀邑便有些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以去追求這些,但前提是你有能力了。可是以你現在的處境,連自保尚且都有些困難,你還能拿什麼去承諾別人?”
這些季淵打從一開始就清楚了,可是他有自己的打算。
“師父,你還記得我曾跟你說過的那個女孩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回了她,我不想讓她再從我身邊離開了。完成大業尚需十多年的時間,可她餘下的生命可能連三年都不到了。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但我不後悔。”
聽著這麼一番年少氣盛的話,荀邑不由地搖了搖頭。
“可你想過真相被戳破後,給她帶去的打擊會有多大嗎?紙始終是保不住火的,到時你又打算拿什麼去跟她解釋?她一直都以為你死了,而且還一直拿你當仇人報復。倘若她知道了你就是雲謹之,知道自己這麼些年來一直傷害的人卻是她最親近的人,以她的個性,你覺得她還能夠繼續待在你身邊嗎?”
以著那丫頭的個性,倘若知道她一直報復的物件卻是她心中掛念多年的人,她估計真的會無顏再面對他了。
“我……”被荀邑一連問了這麼多個問題,季淵一時間便啞聲了。
說實話,他似乎真的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師父了。
師父所憂慮的假設,正是一直以來他所擔心的。只不過那些假設都藏在他的心裡,當終有一天被人給提出來之後,他就想不到該用什麼話來作為這些問題的答案了。他總想著要拿什麼來彌補對她的隱瞞,卻忘了去想她還會不會繼續留在原地讓他彌補。
他也想過回答她會理解的這種話,但這樣的話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倘若換做是他,估計也會沒臉再面對她了吧。哪怕她不在意,但他也不會心安理得繼續待在她身邊。
他身為男子都尚且如此,何況她還是個心思敏感的女子呢?
“為師不想逼你,叫你來此也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事情罷了。如果你所認為的愛最終只會給所愛之人帶去傷害,不如索性就繼續讓她恨著你。即便感情是自私的,但有時候學著放手才是真正地為對方考慮。就算她能夠理解你,以著她那倔的跟頭驢似地脾氣,一旦決定了的事,就絕對不會輕易退步。說句難聽的話,慕容家本就是一個爛泥潭,你自己還沒法從裡邊脫身,難道還要拉著她一起嗎?好好想想吧,想好之後再決定怎麼做吧。”
語畢,荀邑復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便有些沉重地離開了。
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言語上確實是有些過激了。而這時候跟他說這麼些話,卻也是顯得有些為之過早了。但是有些話,這時候不說的話,下次要是想再說怕就得再費一些周章了。
說起來,玄恭也是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他。正是因為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影子,所以在見他遇上了與他年輕時候那般相似的事情後,他才不想讓他步他的後塵。
他也曾年輕過,也曾像他那般為愛不顧一切過。可那不顧一切和自以為是換來的結果,卻是害了他最愛的那個人。
慕容家最易出痴情種,可痴情種偏偏是最不該生在慕容家。一日為慕容家的人,便要絕情冷血一日,一生為慕容家的人,便要冷血絕情一生。只有如此,才能做到不害人,才能讓自己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