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他從棋盤上撿起被打吃之後的黑子時，前邊便響起了一道聲音。
“微臣言鈺，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聞聲，司馬衍並沒在第一時間抬起頭。而是在將吃掉後的黑子收到手上後，他這才向跟前跪著的人抬了抬手：“免禮，起來吧。”
“謝皇上。”言鈺應了一聲，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令舉可有和你說過朕為何要召你進宮？”司馬衍眸光淡淡地掃了一眼眼前這一個與他一般年紀的少年人，語氣裡聽不出喜怒。
“陳公公並未詳說。”言鈺拱了拱手，回道。
其實先前言鈺自己也覺得奇怪，只不過在來的路上聽起陳令舉說的事情後，他便猜測，此次皇上找他來的目的，十有八.九和葉離遇刺的事情有關。
“葉離在荊楚遇刺的訊息，你可聽說了？”司馬衍問。
言鈺照實回答道：“聽說了一些。”
“葉離此次遇刺，賑災監察使一職就空了出來。而朕要你去荊楚一趟，接替葉離成為新一任的監察使。”說著，司馬衍又將視線轉回了面前的棋盤上。
對於司馬衍這突如其來的安排，言鈺一時間疑惑頓生：“恕微臣斗膽，皇上這是何意？”
“到時你自會明白朕的用意。”司馬衍語氣淡淡，模稜兩可地說道。
按照正常流程，葉離出事之後，還需將事情上呈到兵部，等再經一番推選，才能決定出讓誰去接替。
可這次葉離遇刺，但凡有點腦子的都能看出這是有人在暗中動的手腳。雖然在短時間內他也沒法揪出這背後的黑手是誰，但他可以確定的是，那些埋伏在暗處的人，一定不會放過這次繼任監察使的機會。
所以，不管葉離遇刺是真是假，他都得提前做好準備。
“可皇上，這似乎有些不合規矩啊。”司馬衍這突然的安排，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雖然他是知道此次皇上叫他進宮的目的一定和葉離遇刺的事情逃不開關係。而他也能察覺到此次的事情一定不簡單。可是其間的門道，他到現在也沒能摸得清。畢竟在這之前，他還是一個混在老百姓堆裡的小小廷尉啊。
“中間的事宜，朕自會安排好。你此行只需謹遵密詔行事就好。”
其實他也知道，若想以正當流程走的話，其間所要耗費的時間會更多。所以他只能先斬後奏。只要讓言鈺及時到達荊河，到時就算葉離遇刺是真，他也能夠藉著原先葉離鋪好的路，進一步地接著這件事的後續，如此或許還能夠穩住當前的局面。
而且，現在葉離遇刺的訊息已經傳遠，到時難保災區那邊的情況不會發生變故。所以，他得儘快地讓人接應葉離，如此才能在事態進一步惡化之前，及時找到補救的措施。
聞言，言鈺更是確定了自己內心的想法。也因為想通了，所以他這心裡才更是覺得忐忑難安。
雖然裝了這麼多年的傻，但是有些事情他其實看得比別人還清。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逃避，但是具體逃避的是什麼，他以前也不確定。
只是他無比清楚，一旦參與進這樣的事情之中，之後就很難從中脫身了。但他也知道，自己身居要位，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說不。更何況，這件事情他遲早都得面對。
“臣……謹遵聖意。”
看著他一副帶著勉強的樣子，司馬衍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
知臣莫如君。言鈺這些年在廷尉府的表現有目共睹，可他卻一直無意朝堂之事。不比那些擠破腦袋都想往上爬的人，相反的，他倒是極力地嚮往外邊跑，以致於這些年來，他雖立下了不少的功，但最終卻還是一直停在廷尉這個位置上。
雖說底下那些人一直說他傻，可實則，他卻比任何人都要看得清。正因為看得清，所以他才甘願一直囿於原地，而不敢再向前邁進一步。
眼下，在這朝中，能動用的人很少，所以他才會將他找來。雖說這個決定下的有些匆忙，但眼下，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
“為免後邊的事態進一步惡化，你早些上路吧。”司馬衍道。
“是。”言鈺復又拱了拱手。
司馬衍的這個決定在旁人眼中看來或許只是出於臨時的無奈，可對於言鈺自己來說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實在這之前，他已經見過了傅顏和李績二人。只不過之前他還沒做好決定要怎麼應對此後的一些事情，可現在，他除了無可奈何，實則上還有些認命了。
在他見到傅李二人，並清楚了他們的來意後，他就預感此次肯定會有事情發生。可沒想，這前一晚的預感，在今天就成了現實。
只不過，他倒沒打算把傅顏和李績的事情說給司馬衍聽。原因無他，只是想省點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