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牢房裡出來後,無顏也沒回房,只是莫名地感到有些煩躁。於是他便去了寨中一塊山頭,想著去吹吹夜風讓自己冷靜一下。
天邊那輪殘月隱在遠處的山間,微微地散出疏淡的冷光。無顏所站著的那塊山頭,下面緊鄰著的是一塊深淵。夜風時不時從底下吹來,和著這夜裡的冷意,倒是將無顏胸腔裡湧動的浮躁吹散了不少。
無顏佇立良久,然後才轉身照著來時的路回去。
接下來的日子裡,慕容恪的一日三餐,餐餐都是由無顏送去。
倒不是因為無顏有多樂意當這份差,只是閒著無聊,想去給慕容恪添點堵,消磨一下白日裡閒著的時光而已。
“喂,我說,你父王真不會是想要拿你當祭品吧?”無顏靠著牢壁,坐在慕容恪的對面,說著,還給他倒了杯茶。
聞言,慕容恪嘴角微抽。不過因為這幾日的相處,對於無顏的說話方式他已經是見怪不怪了。雖然經常還是免不了被損,但是至少現在他已經可以做到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了。
“本王早就說了,如果你們押著本王只是為了威脅本王的父王,那你們大可不必。”慕容恪像是早就看淡了一般,有些無所謂道。
無顏看了他一眼,輕嗤道:“殿下倒還真看得起自己。”
“如果不是這樣,你們押著本王,卻不急於對本王進行處置,這是為了什麼?”慕容恪劍眉一挑,問道。
原先他是以為這些人扣押他是為了報復,可是連日來的種種跡象表明,這群山賊怕是在進行著一項更大的計劃。雖然不知這些山賊的確切目的到底為何,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想以他作為突破口,從而對燕軍方面做些什麼。
“殿下既然如此蕙質蘭心,就繼續猜唄,沒準兒還能猜出些什麼呢。”說著,無顏看了眼窗外的天空,轉頭問慕容恪,“被關了這麼久,想出去走走嗎?”
無顏的話對慕容恪來說有些始料未及,他挑眉,反問道:“不怕本王趁機逃走?”
聞言,無顏目帶嘲意地掃了一眼慕容恪:“你沒那個能耐。”
“你……”慕容恪咬牙。這傢伙就是仗著他手裡的銀針才這樣站著說話不腰疼!
“要出去就別磨嘰了,可別等我反悔。”無顏再次無視了他的惱意。
在這牢裡待了這麼多天,難得有個出去透透氣的機會,慕容恪自然是不想錯過。雖然心底有些不服氣,但最後還是隨著無顏出了牢房。
讓慕容恪感到驚訝的是,這一路上,沿途碰到的人,在看到他時,竟然都面不改色。而且有些還當他是來客一般,跟他打招呼的也不在少數。
“他們,難道也跟你一樣,不怕本王逃走?”
無顏瞥了他一眼,語氣仍是不鹹不淡,道:“他們都跟我一樣,知道殿下沒那個能耐,所以才這般放心。”
其實在這兒之前,他早就向眾兄弟們事先打過招呼了。
“……”慕容恪真覺得,還是閉上嘴走自己的路吧,難得這寨中的景緻不錯,他可不想因無顏的話而壞了心情。
一路走來,所見所感,倒是讓慕容恪對這個寨子改觀了不少。
現在正值春耕時節,這一路上,倒是見到不少寨中的山賊挽著褲腿,拉著黃牛在田裡犁耕。寨中像是住著不少家庭,因為在路上走的時候,見到的除了青壯的男子,還有一些婦孺老人在旁做著一些雜物。一些空地上,甚至還有三五成群的孩童,拿著紙鳶在競相追逐著。明明是一個土匪窩,卻偏偏有著外界所沒有的平和安寧感。
見慕容恪一路走來也不出聲,無顏抬眼,正好看到他此時正望著遠處的那幾個趁著東風放紙鳶的孩童。看到他眼裡的那份動容,無顏倒是難得地沒出口去擠兌他。
最後,無顏和慕容恪兩人在一塊臨淵的山頭停住腳步。
“殿下這一路走來,可有何感想?”無顏眺望了一眼遠方,偏頭看向慕容恪,問道。
“感慨談不上,只不過本王倒有幾個疑問。”慕容恪倒是沒順著無顏挖的坑往下說。他知道,若是真把自己所想的當成感慨說出來,估計這傢伙會找他話裡的茬找到明天。
“殿下請問便是。”
“其實,你們完全可以憑自己的本領掙口飽飯,為何要落草為寇,過這刀尖舔血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