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還擺著的饅頭已經硬了,還有幾根麻花,幾塊酥餅,同樣硬邦邦的。
姜玉樓再轉頭看看路謠,頭髮蓬亂,面目灰暗,眼角還帶著黏紅,嘴角也了瘡。
“這就是你創作的地方?”
只有真實地看過後,他才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如此……艱苦的環境下,路謠究竟是如何潛心創作的?
路謠臉上一紅,一邊收拾凌亂的房間,一邊解釋道:“玉樓,讓你見笑了。這房間平時就我一個人住,又沒有外人,有時候寫作會搞到很晚,也就懶得收拾了。”
“而且也不會很差,我覺得這是迄今為止度過的最美好的日子呢。”
姜玉樓不想聽他狡辯,搖頭道:“跟我走吧,這裡不是搞創作的地方。”
“不行,我的初稿剛剛完成,現在正是重要階段,不能離開。”路謠搖頭拒絕。
姜玉樓沒好氣道:“在哪裡寫不是寫,你看看,你在這裡沒人管你,把自己都糟蹋成什麼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真能寫好書?”
“我在那有沒住的地方……”路謠有些委屈。
姜玉樓快被他氣死了,“我在燕京房子多,還能差你住的地方?”
“那行。”路謠一想還真是,跟玉樓這個土豪,還真不用太客氣。
而且燕京好啊,繁華,還能喝到他心心念唸的咖啡。
咖啡可真是好東西,寫作的時候喝一杯,提神醒腦,寫作效率都能提高不少。
姜玉樓道:“初稿呢,我看看。”
路謠指了指桌子,都堆在上面了。
姜玉樓也沒嫌棄,拿出第一部分看了起來。
在《人生》之前,路謠早期發表的一些詩歌和散文,包括讓他在文壇嶄露頭角的中篇小說《驚心動魄的一幕》,大多以黃土高原為背景展開。
青年時期的路謠生活經歷中最重要的一段就是“從農村到城市的這樣一個漫長而複雜的過程”,如此一路走來,生活在路謠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也深刻影響了他的寫作。在時代變革的大背景下,他對於農村與城市的“交叉地帶”始終保持著格外的關注。
姜玉樓忍不住道:“很有特色嘛。”
路謠咧嘴笑了起來,“這不是跟你學的,黃土文學,挖掘自己生活地方的故事,我們陝西作家覺得很對。就說我自己寫的這幾部作品,都是我自己精神上的長期的體驗的結果。”
可以說,他自身的成長經歷也成為了他素材的豐富來源。
路謠年輕時求學經歷一路坎坷,後來回家務農,也當過小學民辦教師,苦難的生活不僅給予了青年路謠一筆寶貴的精神財富,也成為了他創作活動的一座富礦:《人生》中高加林進城拉糞,這些情節都源於他的親身經歷。
不同於姜玉樓的才華橫溢,對路謠來說,文學創作是一個意在筆先、厚積薄發的過程。
就說他現在寫的這部小說,從構思到正式下筆,他為此準備了近兩年。
早在1979年他就已對手頭這部小說有所構思,並開始動筆寫作。但第一稿寫成後他自己並不滿意,直接撕掉,甚至要從“記憶中抹掉”。
1980年他又寫成了第二稿,但自覺還是不行,索性推翻了之前預設的提綱和所有具體的設想,只保留了原來大的輪廓。後來反思,認為當時“好多人物關係還沒有交織起來”。後來經過兩三年的思考和沉澱,又對小說中二十來個人物之間的關係進行了重新構思和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