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科幻對於普通人來說超前了太多,那麼對於科學界恐怕也超前了幾步。
這個年代,有一部科幻小說叫《太平洋人》,內容是從太平洋底分裂出一個行星,上面的猿人復活了。內容被人傳播出來後,立刻有科學評論家指出,“死而復活違反自然規律”,“陶器的出現是新石器時代的標誌,新石器時代的人屬於智人”,小說裡二百萬年前的猿人能製造陶罐“無論如何也講不通”,“是對人類發展史和考古學的極大不尊重”。
還有一部小說,叫《世界最高峰上的奇蹟》描寫科考隊在珠穆朗瑪峰發現恐龍蛋化石並孵化出古代恐龍,被古生物學家批評為“偽科學”,會毒害青少年的。
這些批評進而牽扯到科幻小說的社會性問題,限定給少兒看的小說,不合適寫愛情、犯罪、社會反思。否則就是“低階趣味”,但這樣一來科幻作家對科學、社會、人性的反思,如何表現?
爭論的本身是一些重要的理論問題,理論辨析和建設對於科幻創作本來是大有幫助的,卻在吵鬧中被攪成了渾水。批評的焦點很快從這些純技術問題轉為科幻小說的性質問題、社會影響,最後上升到政治問題。
這場應該止步於學術界的論戰,在時任科協主席的錢老加入後發生變化。
當時在科學界屬於重量級人物的錢老贊同科普派,主張科幻小說必須承擔科普義務。
1980年,錢老批評:“現在有些科普文章和某些流行的科學幻想小說,我看在思想上和科學內容上都有些問題。”
此後,錢老曾多次表示,科幻是個壞東西,因為科學是嚴謹的,幻想卻沒有科學的規範。科學和幻想是兩種不相干的、敵對的東西。
1981年,針對科幻影片,錢又批評:“科學幻想這一類影片可以搞,但它應該是科學家頭腦裡的那種幻想。……應該搞那些雖然現在還沒有搞出來,但能看得出苗頭,肯定能夠實現的東西。……現在搞科學幻想片,太長遠的東西是次要的,主要應配合四化,搞2000年的嘛。文藝界的朋友對太空的東西很感興趣,但這不是我們的重點,……這不是好題目。什麼是農業現代化,到了2000年是個什麼情況,要給農民一個遠大的理想,這是個好題目。”
該批評被《人M日報》刊發後,對科幻作家批評的套路開始照搬了特殊年代時期的方法,“科幻應當談科學,而不是批評和質疑”、“極少數科幻小說,已經超出談論‘科學’的範疇。”
可實際上,這個現象本身就是十分危險的。
楊蕭神情蕭瑟地說道:“就在今年,羊城衛生主管部門以會引起“新聞混亂”的名義,拒發一篇艾滋病題材的“預言小說”。就連葉老師的高產都被認定為賺稿費、唯利是圖。魏老師的成名作《溫柔之鄉的夢》寫機器人妻子對主人百依百順,溫柔之極,卻不能讓人滿意,也被批評為“反社會主義”,“一篇下流的政治小說”。”
“姜老師,科幻小說的未來已經嚴峻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只有您才能救科幻小說於水火了。”
說完,她期待地看著姜玉樓。
今天,她說了這麼多也是冒了很大風險的。她最怕的是姜老師聽了後害怕危險,直接拒絕在國內發表科幻小說。
姜玉樓聽了這麼多秘聞,也是陷入到了深思中。
科幻小說如今可以說是爛攤子了,貿然涉入其中恐怕風險不小。
可要是敢於蹚這灘渾水,未來也能得到一個科幻之父的名聲。
沉吟半晌,姜玉樓道:“楊主編,你憑什麼認為我可以呢?”
楊蕭眼前一亮,連忙道:“因為您在國內是最受年輕人歡迎的作家,還因為您的科幻小說在美利堅銷量非常好,得到了那邊媒體的廣泛稱讚。”
接著,她又憤憤不平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是美利堅的聲望在民間和官方是如日中天,許多人言必美利堅人如何如何,就像美利堅才是他們的祖國一般。”
最後她誠懇地說道:“如果是您的小說,不敢說“科普派”會誇獎,但是來自媒體的嚴厲的批評和拉偏架的機率會小很多。”
姜玉樓沉思半晌後,點頭道:“我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