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可是管我叫月姐姐,你知道嗎?是花容月貌的月。”攬月臉頰飛紅,身子一扭,自得地跑出去蕩鞦韆了。
回蕭家省親數日後,燕王府蕭雲如的車架,在一個布滿濃霧的清晨,匆匆返回燕王府。
陸華亭受召前來時,正殿屏風後充斥著咳嗽的聲音,蕭雲如在奉衣宮女服侍下喝下一碗藥,很快又嘔進了痰盂中。
“王妃的病怎麼加重了?”陸華亭問蕭雲如的奉衣宮女翠羽。
“還不是家中的繼夫人,還有她那幾個孩子,處處冷嘲熱諷,給王妃臉色瞧,哪怕王妃說是借,日後會還……” 翠羽憤然說,“繼夫人說說王妃身在皇宮,一點好處都沒有帶給蕭家,現在還想從家裡拿錢救急,一文錢都不給。”
蕭雲如晉封燕王妃後,她的繼母薛氏也受封一品誥命夫人,但蕭雲如和家裡感情淡薄,若非這次回去籌錢,平時很少回家。
陸華亭一猜,便知道是借錢不順。
眼下蕭雲如屏退左右,只叫長史進去。
蕭雲如坐在圈椅上,臉色蒼白,如一隻倦鳥:“儀式時日將近,燕王府上下,根本籌不出這麼多錢,只有駐防軍的軍餉了。”
陸華亭垂眼:“軍費不能動,否則人心不齊,會出亂子。”
“也許這就是聖人想要的呢?燕王府沒有錢,聖人心中清楚。要麼我們自己想法子籌錢;要麼我們動用軍餉,便剛好借機,削了我們的兵權。”蕭雲如眼中絕望,但神情仍然嚴肅,
“倘若燕王敗了,你的恩,我的恩,都無法還報。本宮不介意兵行險著,長史可有主意了?”
陸華亭拿過一張紙,蘸墨寫字,隨後將紙翻轉,面對著蕭雲如,眼眸極黑:“某想的主意,與娘娘想的,可是同一個?”
紙上是一個“崔”字。
見他猜到了,蕭雲如的神色寬慰:“本宮回來時,路上人人都在議論,有一個民女滾釘板告禦狀,說自己的女兒被肆夜樓逼良為娼。這些年,崔家惡貫滿盈,只是背靠百官難以撬動,若燕王府將這個毒瘤鏟除,是否可以將崔家的産業沒入國庫內,解我燕王府之困?”
陸華亭垂睫:“在聖人的位置上,只看籌碼。單憑這件事,並不足夠撬動崔家,頂多懲罰一兩人而已。”
“如此惡劣的冤情也不夠嗎?”蕭雲如道,“還要什麼?”
“除非,能找到崔家與百官勾連貪墨的證據,交給聖人。”陸華亭抬眼,“歷來君主,沒有不猜忌臣子的。只有看到這個名冊,知道有多少人瞞著聖人,懷有異心,聖人才會不安,不安才會動怒。”
蕭雲如神色微凝:“我在家中和蕭荊行飲酒,他提到過這個賬本。說兩個月前便是為了此事去了肆夜樓,但是去得遲了,那個知道線索的樂妓娘子已經被逼跳下二樓身亡,倒是抓了幾個崔家的人,就在大理寺關著,可他們什麼也不交代。”
蕭雲如的二弟蕭荊行,正任大理寺少卿。兩個月前蕭荊行去查此案,陸華亭順帶著讓他揭露了孟觀樓的一名外室。
“蘊明,若你去問,問得出線索嗎?”蕭雲如傾身望他,眸中有顫抖的光亮,是嚴肅和緊張。
陸華亭一怔,明白她指的是嚴刑逼問:“娘娘若信得過臣,可以試試。”
“好。”得了他的承諾,蕭雲如喚來奉衣宮女,取來一串銅匙,又把自己的魚符取下一併遞給陸華亭,“這牢門鑰匙是我與荊行喝酒時,灌醉了他,從他身上取來的。拿著我的魚符進去,蕭荊行問不出的,你來問,若能早點找到賬本,燕王府便有贏的機會。”
陸華亭接過鑰匙。
他起身告辭,只聽蕭雲如在身後道:“長史,有一事相求:本宮這個弟弟,自幼讀聖賢書,考取功名,很是天真。他是直臣,本宮不希望他參與任何權力紛爭,受到影響。”
“臣明白娘娘的意思。”陸華亭沒有回頭,半晌一笑,“這件事他毫不知情,是臣違規入內。我是佞臣,不擇手段,若有罪責,我一力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