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失明,芷菡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到盲人的痛苦,行動不便也就算了,關鍵是沒人照顧,連澡都不敢洗,更接受不了的是還要捱餓,這殿上就她和玄辛兩人,如今她失明瞭,自然沒人煮飯。
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找到玄辛希望提前解除眼障,卻被對方無情拒絕了,還說上次偷吃丹藥,沒有處罰,這次絕不心軟。芷菡念道,“這個傢伙還真是睚眥必報,還在為少了幾顆丹藥耿耿於懷,況且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天一夜,芷菡餓得前胸貼後背,實在是忍無可忍,她只好自己動手做吃的。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便摸到院子裡,剛來杳冥殿的時候,就看到這院子裡有幾顆不知名的果樹,上面綴滿金燦燦的果肉。在記憶中,果樹有幾丈高,徒手是夠不著的,她挽起長袖,沿著凹凸不平的樹幹緩緩地爬到樹梢上。摸索了半天,終於抓住了一顆拳頭般大小的果子,用力一拽,果子得手,接下來,她又如法炮製地摘了好幾個,放入提前備好的袋子裡。
一個盲女徒手爬樹,只為摘取樹梢的幾顆果子來充飢,這畫風有些莫名的辛酸。
人要是餓了,才顧不上什麼禮義廉恥,等摘的差不多了,她拿出一顆果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味道酸澀難以入口,因為飢餓的緣故,倒不覺得有多難吃。
她突然想起了玄辛也有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竟然起了同情之心,留下兩顆果子準備給他送去,心急之下,竟然腳下一滑,直直墜落下來,她反應迅速,雙腳在樹幹上用力一蹬,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雖然眼睛看不見了,但法力尤在,這點小麻煩難不倒她。
原本打算將果子送到天倪殿就打道回府,可是她覺得這果子酸澀,估摸著加點蜜餞用火溫煮更易入口,於是東拐西拐地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從這裡到廚房要經過一個湖泊,一條羊腸小道,還要繞過幾處景觀山,說實話,對於一個盲人來說,難度不小。不過,既然下定決心要做成事情,咬著牙也要走下去。
說來也奇怪,這一路來上,如同踏在康莊大道上,沒有遇到任何土坡或者窪地,就連透過如迷宮似的一座又一座的景觀山,也暢通無阻,她只當是好心自有天助。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自從她踏入這個院子,開始爬樹摘果子時,玄辛就默不作聲地一直跟著。他雙手環抱,置身事外,靜靜地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像欣賞一幅奇異的畫卷一般,想從其中領略一些神奇的東西。面具擋住了整張臉,無法窺見臉上的表情,更別說內心的真實想法了。
不過,他並沒有真的置身事外,見芷菡東碰西撞地走在彎彎曲曲的石板路上,像一個蹣跚學步的孩童,他將手垂在身側,緊握著,顯得有些緊張。就在她走錯道路,誤入草叢時,他立即施法在前方開闢一條新路來,在她即將邁入旁邊的湖水時,他略施法術,在上方搭起了一座臨時橋,好令她平穩透過。在她穿過迂迴曲折的景觀山差點撞上去時,他衣袖一揮,將數十座景觀石挪到一旁,騰出一條康莊大道。
他時時刻刻關注著她腳下的路,將土坑填平,將障礙物移走,水上搭橋,開闢新路,只為確保她能安然無恙,可謂用心良苦!
在他的保駕護航下,芷菡就這樣順利到了廚房,她摸到砧板處,憑藉觸覺,小心翼翼地將果子切成小塊,再將切好的小塊放入鍋中,新增些水,又摸到蜜餞罐子,舀出幾勺蜜餞放入鍋中,用火加熱,過程出奇的順利,沒有任何的阻礙。
不出意料,玄辛又用法術將蜜餞罐子和鍋爐移到芷菡的身邊,大大地方便了她調製食物,用火烹煮,讓這一切都變得那麼的簡單和容易。
聽著鍋裡的水發出沸騰的聲音,芷菡嘀咕道,“要不是看在你救禹哥哥的份上,我才懶得管你!”
無論玄辛如何兇殘,她始終是同情他的,幾萬年以來,他孑然一身,無人陪伴,身邊連個弟子都沒有,說他是個孤寡老人都不為過。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誰讓他殺人不眨眼,這才嚇退無數追隨者,這叫自食惡果!
煮好水果羹,她盛了一碗沿著原路返回,將其送到天倪殿,來到殿外的時候恭恭敬敬地說道,“上神,我煮了水果羹,您吃點吧。”
玄辛原本就跟在她身後,聞言,回道,“放到屋裡的案几上。”
說話的聲音從後面發出,芷菡不覺一驚,“明明在後面,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但即刻又鎮定下來,“此人法術高深,神出鬼沒也正常!”
接下來幾天,她不辭辛苦,照舊每餐都做些簡單的食物給玄辛送去,就算是報答救命之恩吧。
憐憫歸憐憫,該有的戒備還是要有的,畢竟盲人一個,面臨的環境更加複雜。為了保障自身安全,她隨時懷揣一把匕首,只要玄辛動了殺心,她會毫無猶豫地刺出去,絕不會念及他的恩情。
那日半夜,她起來去上廁所,剛下床,就摸到一張細皮嫩肉的人臉,嚇得她差點尿失禁。
根據指尖的餘溫判斷,眼前的人應該是活的,當即質問道,“誰?”
隨後傳來一個聲音,“本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