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到房間,芷菡將老婦人扶到案几旁,那裡擺放了白日裡送來的大魚大肉,還有瓜果糕點,她哪裡吃得了這麼多東西,全都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裡。
見到一桌子的可口飯菜,老婦人大喜,二話不說就操起案几上的一隻雞,啃了起來,不消片刻便只剩下雞骨頭,隨即又抓起一隻豬蹄,往嘴裡塞,因為吃得太快,咀嚼得不細緻,她開始拼命地咳嗽。
芷菡連忙為她倒了一杯水,說道,“慢慢吃,這些都是你的。”
“謝謝,謝謝!”滄桑的聲音從婦人的口中傳出。
解決了老婦人的溫飽,既做了件好事,也算了卻了一件心事,芷菡便想著離開。卻聞老婦人重重地打了個飽嗝,隨即抬頭,撥了撥散亂的頭髮朝自己這邊看了。
與此同時,芷菡也看向了她,四目相對的那刻,空氣頃刻凝滯在一起,兩人異口同聲道,“是你!”
芷菡不敢相信眼前這位面板鬆弛,長滿老年斑,滿頭白髮的婦人,居然是雲蒔蘿,她怎麼也不能將眼前的人與之前那個容貌脫俗、氣質高雅的少女聯絡在一起。
兩人的恩怨不可謂不深,雲蒔蘿害得她被逐出擢翾序,還中了絕情水的毒,而她也因此事受到了懲罰——修為盡毀,變成一名凡人。
芷菡心念道:“雲蒔蘿被落楓報復後,便不知蹤跡,原來在逍遙逸,逍遙逸偏安一隅,又鮮少外交,禁止外人入內,難怪雲祁崢尋遍了浮虞都沒找到她。”
“你怎麼變成這樣?”她心裡像堵著什麼似的,十分苦澀。
“說來話長!”雲蒔蘿長嘆了口氣,
“對不起!”雖然雲蒔蘿的悽慘並非自己直接造成,但卻因自己而起,芷菡心中難免內疚。
雲蒔蘿自知無法再與芷菡相提並論,原來的心高氣傲早就消磨殆盡,自卑心使她低下頭,喃喃道:“是我有錯在先,怪不得你!”看起來,她已經放下了之前的恩怨。
芷菡歷來不願與人為敵,既然對方已經放下仇恨,她也沒必要再計較。不過心中卻又一大堆疑問;“你怎麼來逍遙逸了?”
雲蒔蘿面無表情地說,“毀了仙骨後,我生無可戀,便想一死了之,可又放不下藍大哥,於是求人將我帶到逍遙逸。”
“你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他也脫不了干係,他應該好好待你。”芷菡咬了咬牙。
像受了什麼觸動似的,雲蒔蘿乾笑了幾聲,“他本就不待見我,看我這幅模樣,更加討厭我,把我關在冷宮裡,還不給我吃喝,讓我自生自滅,一腔熱忱終究錯付了人。”
聽她這樣說,芷菡恨得咬牙切齒,“冷落你也就算了,還不給吃不給喝,簡直太不是人了!”
“其實剛來逍遙逸的時候,他對我還沒這麼絕情,好吃好喝好住供著。”
“後來發生了什麼?”芷菡突然聯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疑竇叢生。
“因為我沒有利用價值,他們就將我關進冷宮!”兩行淚水沿著溝壑叢生的臉頰滑落,“母子兩心狠手辣,冷酷絕情,還真是一家人!”
芷菡依然不理解所謂的利用價值是什麼,緊蹙著眉頭思索著,“什麼利用價值?”
雲蒔蘿突然壓低聲音說,“你應該發現了逍遙逸的女人全都面黃肌瘦吧。”
芷菡重重地點了點頭,迫不及待地問,“嗯,很奇怪,這到底是為什麼?”
雲蒔蘿發出蒼老的聲音,“藍紫患有一種罕見的缺血癥,需要喝人血才能維持生命,但不是誰的血都能用,而要少女的處子之血,殿上的丫鬟僕人每月都要定期給她輸血,所以才會面黃肌瘦,營養不良。”雲蒔蘿悔不當初,“剛開始他們好吃好喝供著我,是因為我是藍雋逸的妻子,後來藍紫發現我不是處子之身,又年老體弱,沒有利用價值,就將我打入冷宮,還不給吃的喝的,讓我自生自滅。”
“早知道藍雋逸如此狼心狗肺,我就不會執著於他,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想來她為之前的愚蠢行為懊惱不已。
聽到這裡,芷菡後脊直冒冷汗,“原來如此!難怪藍紫詢問我是否是處子之身,白日裡那場鴻門宴不是替藍雋逸來相親的,而是要吸我的血,要我的命,看來我還是低估了藍紫的惡毒。”
“方圓百里的少女都被藍紫抓來逍遙逸,長此以往,估計已經沒有少女可抓了,藍紫已經急了,到處抓人。”雲蒔蘿嘆了口氣,“接下來不知道還有誰會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