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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滇遊日記十一 (4 / 5)

由其上東瞰上江如一線,而東界極北之曹澗,極南之牛角關,可一睫而盡;惟西界之南北,為本支所掩,不能盡崩戛、八灣之境也;西眺雪山大脊,可以平揖而問,第深峽中嵌,不能竟陟耳。乃以老僧飯踞崖脊而餐之,仍由舊徑下趨中臺庵。未至而雨,為密樹所翳不覺也。既至而大雨。

僧復具飯。下午雨止,遂別僧下山,宿於蠻邊火頭家,以燒魚供火酒而臥。

十四日從蠻邊飯而行。

仍從舊路東南一里,宜東下,誤循大路倚西山南行。

二里,望渡處已在東北,乃轉一里,得東下之路,遂涉坑從田塍東行。一里,至早龍川家,即龍江之弟,分居於此,以主此渡者。時渡舟尚在江東岸,龍川迎坐以待之,其妻女即織綎於旁。出火酒糟生肉以供。餘但飲酒而已,不能啖生也。雨忽作忽止,上午舟乃西過。又候舟人飯,當午乃發,雨大作。同渡者言,猛賴東溪水暴漲,橫木沉水底,不能著足;徒涉之,水且及胸,過之甚難。餘初以路資空乏,擬仍宿早龍江家,一日而至松坡,二日而至瑪瑙山,皆可無煩杖頭,即取所寄水簾石樹歸。今聞此,知溪既難涉,且由溪北岸溯流而入,由北衝逾嶺,既免徒涉之險,更得分流之脊,於道里雖稍遠,況今日尚可達歪瓦,則兩日即抵郡,其行反速也。遂從渡口東向截塢望峽入,先由塢東行田塍間。一里,路為草擁,草為雨偃,幾無從覓。幸一同渡者見餘從此,亦來同行,令之前驅。半里,遂及峽口,循峽北突峰南麓東向入,溪沸於下,甚洶湧。五里,峽自北來,有村在東山下,曰猛岡。路挾西山北轉上坡。五里,遂東盤東峰之南椒。又東十里,有峽自東南來,想即猛淋所從來之小徑也。於是折而北上山坳,二里,聞犬聲。又裡餘。山環谷合,中得一坪,四五家倚之南向而居,日歪瓦,遂止而宿。

十五日昧爽而炊,平明,飯而行。雨色霏霏,南陟東坡一里,稍北下三里餘,不得路。乃西向攀茅躡坡,二里,登嶺,乃得南來之路。又稍北,循崖曲復東向行。八里,有峽自東來,而大溪則自北峽來受,其回曲處藤木罨蔽,惟見水勢騰躍於下。路仍北轉溯之,遂從深箐中行。又二里稍下,漸下溪逼。又北五里,峽復轉東,路乃東,溯之。屢降而與溪會,一路皆從溪右深管仄崖間,東北溯流行十五里,有一溪自北峽出,而下有田緣之,漸出箐矣。又東五里,其下田遂連畦夾溪。又東五里,又有水自西北峽來,溪源遂岐為兩,有橋度其北來者,仍溯其東來者。其下田愈闢,路始無箐木之翳。又東五里,北界之山,中環為坪,而土官居之;亦早姓,為龍江之侄。南界之峽,平拓為田,而村落繞之,此即所謂北衝也。又東五里,山箐複合,是為箐口。時才下午,而前無宿店,遂止。是夕為中元,去歲在石屏,其俗猶知祭先,而此則寂然矣。

十六日平明飯。由箐口東稍下入峽,二里,有澗自東北來,越之。其大溪則自峽中東來,猶在路之南。路從兩澗中支中東上,已復北倚中支,南臨大溪,且上且平。七里稍下,又一里,下及溪,瀕溪溯水而行。又裡餘,有木橋跨溪,遂度其南岸,倚南崖東向行。

又裡餘,復度橋,行溪北岸。

由是兩崖夾澗,澗之上屢有橋左右跨,或度橋南,或度橋北,俱瀠澗倚坡,且上且折。

又連度六橋,共七里,水分兩派來,一東南,一東北,俱成懸流,橋不復能施,遂從中坡躡峻,盤垂磴而上。曲折八里,岡脊稍平,有廬三楹橫於岡上,曰茶庵,土人又呼為蒲蠻寨,而實無寨也。

有一道流瀹茗於中。

餘知前路無居廬,乃出飯就之而啖。又北上,始臨北坑,後臨南坑,始披峽涉水,後躡磴盤脊,十里,乃東登嶺坳。既至嶺頭,雨勢滂沱,隨流南下,若騎玉龍而攬滄海者。南下三里,雨忽中止,雲霾遙滌。又二里,遂隨西峽下,墜峽穿箐,路既蒙茸,雨復連綿。又五里,從箐底踏波隨流出。又南五里,稍東,逾一東障西突之坡。從其南墜坡直下者三里,復隨峽倚東障之支南向行,其西中壑稍開,流漸成溪。

二里,雨益大,霑體塗足,足滑不能定,上險涉流,隨起隨僕。如是者三四里,頭目既傷,四肢受病,一時無可如何。

雨少止,又東南五里,塢稍東曲,乃截塢而度一橋。橋下水雖洶湧渾濁,其勢猶未大,僅橫木而度。至是從溪西隨西山行,溪逼東障山去。復逾坡墜箐向東南下,五里,又東南盤一坡,下涉一箐。又五里,轉坡南,腋間得臥佛寺,已暮。急入其廚,索火炙衣,炊湯啖所存攜飯,深夜而臥其北樓。

十七日晨起絕糧。計此地去郡不過三十餘里,與前東自小寨歸相似,遂空腹行。仍再上巖殿,再下池軒,一憑眺之。東南里許,過一小室,始有二家當路,是為稅司。又南八里,過龍王塘峽,皆倚西山行。

又東南五里,過郎義村,村西有路逾嶺,為清江壩、打郎道。又南二十里,至郡城北通華門外,即隨城北澗西上。二里入仁壽門,由新城街一里餘,過法明寺前,西抵劉館。餘初擬至幹海子一宿即還,至是又十三日矣。館前老嫗以潘蓮華所留折儀、並會真陶道所饋點畀餘,且謂閃知願使人以書儀數次來候。蓋知願往先塋祖先的墓地,恐餘東返,即留使相待也。下午安仁來,俞禹錫同閃來,抵暮乃別。

十八日餘臥未起,馬元真同其從兄來候。

餘訝其早。

曰:“即在北鄰,而久不知。昨暮禹錫言,始知之。且知與老父約,而不從松坡返,能不使老父盼望耶?”餘始知為太麓乃郎。太麓雖言其長子讀書城中,而不知即與劉館並也。禹錫邀飯,出其嶽閃太翁降乩jī舊時求神降示語相示,錄之,暮乃返。閃知願使以知願書儀並所留柬札來,且為餘作書與楊雲州。

十九日閃太史手書候敘,既午乃赴之。留款西書舍小亭間,出董太史一卷一冊相示,書畫皆佳,又出大理蒼石屏置座間。另覓鮮雞葼瀹湯以佐飯。深夜乃歸館。知安仁所候閃《序》已得,安仁將反命麗江矣。

二十日作書並翠生杯,託安仁師齎送麗江木公。

二十一日命顧僕往瑪瑙山取石樹,且以失約謝道歉馬元康。

二十二日雨,禹錫同閃太史來寓,坐竟日,貰移酒移餚,為聯句之飲。

二十三日早,馬元真邀飯。以顧奴往瑪瑙山,禹錫知餘無人具餐,故令元真邀餘也。先是自清水關遇雨,受寒受跌,且受飢,連日體甚不安,欲以汗發之。

方赴市取藥,而禹錫知餘僕未歸,再來邀餘,乃置藥而赴之,遂痛飲。入夜,元真輩先去,餘竟臥禹錫齋。禹錫攜袱fú被單被連榻,且以新綿被覆餘,被褥俱麗甚。餘以醉後覺蒸蒸有汗意,引被蒙面,汗出如雨,明日遂霍然,信乎挾纊絲棉之勝於藥石也。

二十四日還寓。

夜深而顧奴返。

以馬元康見餘不返,親往松坡詢蹤跡,故留待三日而後歸也。

二十五日閃太史以所作長歌贈,更饋以贐。其歌甚暢,而字畫遒勁有法,真可與石齋贈餘七言歌並鐫為合璧。

已而俞禹錫又使人來邀移寓。餘乃令顧僕以石樹往視之,相與抵掌拍手叫好為異驚奇。已而往謝太史之賜,太史亦為索觀,遂從禹錫處送往觀之。

二十六日禹錫晨至寓,邀餘移往其齋。

餘感其意,從之。比至而知願歸,即同往晤,且與之別,知此後以服闋què即服喪事,與太史俱有哭泣之哀,不復見客也。比出門,太史復令人詢靜聞名號寺名,蓋為靜聞作銘已完,將欲書以界餘也。更謂餘,石樹甚奇,恐致遠不便,欲留之齋頭,以挹清風。餘謂“此石得天祿石渠之供甚幸,但餘石交不固何”。知願曰:“此正所謂石交友誼堅固的朋友也。”遂置石而別。餘仍還劉館,作紀竟日。

晚還宿於俞。

既臥,太史以靜聞銘來賜,謂明日五鼓祭先,不敢與外事也。

二十七日餘再還劉館,移所未盡移者。並以銀五錢畀禹錫,買雞葼六斤。溼甚,禹錫為再蒸之,縫袋以貯焉。乃為餘定往順寧夫。

二十八日夫至欲行,禹錫固留,乃坐禹錫齋頭閱《還魂記》,竟日而盡。晚酌遂醉。夜大雨。

二十九日晨,雨時作時止。待飯待夫,久之乃別禹錫。適馬元真、閃太史亦來送。

遂出南門,從大道南二里,至夾路村居之街,遂分路由東岐,當平塢中南行,西與沙河之道相望。五里,過神濟橋。其南居廬連亙,是為諸葛營,諸葛之祠在焉,東向,頗小。又南為東嶽廟,頗巨,亦東向。又南五里,為大樹墩,亦多居廬,村之北有小溪東南流,村之南有小溪東北流,合於村之東而東去,此兩流即臥獅窩之水也。又南三里,有水自西沿南坡而東,此乃坳子鋪東注之水,小石橋跨其上。越橋南上坡,路分為三:一西南向大山之麓,一東南為石甸、姚關之道,一直東為養邑道。於是直東行坡上。三里,有小溪自南而北,此亦自西南而來,至此北注而入於東溪,同東向落水坑者,其源當出於冷水管。於是下越一木橋,復東上坡,坡北有村倚之,其地為三條溝。由坡東東南下而覆上,三里,越一岡,有兩三家當岡頭,是為胡家坡。越岡而東,三里又下,有水自南而北,南塢稍開,下盤為田,有數家倚南岡,是為阿今。過阿今,復東上三里,其南塢水遂分東西下。又東五里,乃飯。又三里稍下,為養邑。

南有塢盤而為田,北正對筆架山之南垂,有數家當塢。日才下午,而前無止處,遂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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