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連連給王熙鳳作揖:“我就知奶奶是個有本事的,一切就仰仗奶奶了。”
隨即賈璉又說道:“我就不擾了奶奶的清淨,你先好生歇著,養養精神,之後還有得忙,我去前頭書房歇著,不鬧你了。”
說完,賈璉扭頭便出了屋子,留著王熙鳳在後頭氣苦,咬牙對平兒說道:“你平日裡只勸我和軟些,好好和二爺過日子,你看看他是定得下的人嗎,還不知又被哪個髒的臭的勾引了去,一時片刻都離不開。”
平兒將燉好的燕窩粥遞給王熙鳳:“這是我親自挑毛燉好的燕窩粥,奶奶高低吃兩口。”
等到王熙鳳拿著勺子舀了兩口粥,再吃不下地放下碗,平兒才苦口婆心地勸道:“奶奶是什麼身份,那些娼.婦又是什麼臺面上的人物,奶奶和她們置氣,平白抬了他們的身份,左右有了大事,二爺能依仗的,也只有您一個而已。”
平兒果然最知王熙鳳的心,被她這麼一勸,王熙鳳心頭火熱,她的風寒好似瞬間就好了,連忙吩咐平兒將管家婆子叫來,一掃病容,精神奕奕地安排起來。
沒多久,賈家上下便都聽聞了這個訊息,三春整日在園子裡住著,也是無聊,聽了這事,暗暗挑揀起衣裳來,就連李紈,都少了層苦相。
若說誰不高興,或許只有被賈政忽略了的王夫人,但這宴席的名目是為老太太盡孝,史老夫人都樂呵呵地等著,更兼之接下此事的也是她的侄女,便也只能咬牙忍了下來,還得小意奉承著老太太。
榮國府裡上上下下都忙碌起來,至於如何開庫房,如何陳設,又如何取擺件,多不多言,總之,在幾番準備後,定在三月初三這日,這既是春景正盛之時,又是女兒家的節日,在這春光裡,榮國府將開賞春宴。
黛玉接到的,就是這個宴會的帖子。
自從黛玉被賜婚後,請她的帖子一日比一日多,但黛玉對此只覺興味索然,那一堆堆送來的帖子,十張裡甚至都挑不出一張想去的,全部都以要在家閉門待嫁為理由拒絕。
但榮國府並不能如此對待,榮國府是黛玉的母舅家,賈家鄭重的送來的帖子,黛玉若隨意拒了,反倒顯得她無禮。
在聽了賈家嬤嬤所言,此宴會是為了讓老太太賞春而辦,黛玉就更沒有理由拒絕了。
黛玉笑著接了賈府的帖子,好吃好喝地伺候了這兩位嬤嬤一餐,等到雪雁好聲好氣地送走了那倆嬤嬤,回了院子後,黛玉也琢磨出了不對,攤開信紙,取過羊毫小筆,寫下了一封信。
春日的日頭並不刺眼,從開啟的窗戶中透了進來,將黛玉籠罩在其中,黛玉頭上的頭發絲被陽光照著,恍若細碎的浮金。
雪雁一時看得呆了,被黛玉用捲起的信封輕輕敲著額頭,才回過神來,羞赧地笑著。
黛玉噗嗤笑了:“還是小時候那呆頭呆腦的模樣,這信找人給五阿哥送過去,若他有了回信,趕緊給我送來。”
雪雁也不把黛玉的調笑放在心上,她笑著應了聲,便拿著信走了出去。
留下黛玉在書房裡,往香爐裡扔上一團香,又用海外的玫瑰胰子擦過手,在玉泉山的山泉水中洗淨,將掛在壁上的古琴拿下,拿著尺譜彈起琴來。
樂聲泠泠,古拙而典雅,就連園子裡的鶴,聽了這聲音,也撲稜著翅膀,飛了過來,聞琴起舞。
南三所裡,自從康熙動了讓胤祺去當差的心思後,在南書房裡的功課終於停了,再也不用起早貪黑,披星戴月地去讀書。
當然,等到他正經入了朝,也得一大早起身,去乾清宮上早朝,只不過,他現在到底去哪兒,康熙還沒有想好,還在觀察、博弈階段,他便也過了段輕松的日子,既不用早朝,也不用辦事,更不要讀書。
總之就是沒有人管著的狀態,每日裡不過就是向皇太後與宜妃請安,然後便回南三所的屋子躺著,有興致了拿著腰牌便能出宮,宮外的新鮮玩意兒也有人送進來。
這樣的日子,簡直比神仙還要舒服。
四阿哥胤禛已經去了工部當差,聽聞他做事最為認真,已經得了康熙好幾次誇獎,這讓大阿哥和三阿哥內心更加焦灼,與這兩人不同,胤祺對於胤禛的表現毫不關心,這樣悠閑的日子,他恨不得能再多多的過上幾日。
奈何,總有人看不得他這麼清閑。
這不,當胤祺有一日躺在窗旁的榻上,將手中的雜談隨意蓋在臉上,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之時,小太監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怎麼了?”胤祺含糊著發聲詢問。
正墊著腳觀察胤祺是否睡著的小太監,被嚇得一跳,立時便將手中拿著的信遞了上去:“五阿哥,林家姑娘的信。”
胤祺一早就吩咐過,黛玉送來的東西,必須第一時間遞給他,這也是為何瞧著他在休息,小太監還敢打擾的原因。
紫檀嵌螺玳的炕桌上隨意地放著些雜談遊記,胤祺將信放到那一摞書上面,喚著小太監要來熱水,潔手淨面,將瞌睡趕走後,再用綢緞將手擦幹,胤祺這才將信撕開。
柔軟的宣紙上字不多,內容卻讓胤祺冷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