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腕上的傷口噴濺而出一灘血液,只是比起她上身流出來的,卻只是微不足道罷了。
在場之人,即便是昭元自己,都從未見過彤華在一招之內便被傷成這副樣子。
即便是當初彤華在天雷之刑下受了重創,尚能咬牙保持站立的尊嚴,而此刻她倒在那裡無力動彈,只剩下沉重而急促的喘息之聲。
眨眼之間,殺機已至,眨眼之間,塵埃落定。
“彤華!”
昭元渾身無力,只能靠在碎玉身上,但驟然見彤華如此,高聲問她情況。
但彤華沒力氣答她。
她盡量平複呼吸,想要運用神力去修補傷口,好在剛剛昭元神力歸於她身,讓她有些餘力,只是神力湧到傷口處時便彷彿泥牛入海,毫無反應。
她的血順著橫跨半身的傷口迅速流出,浸透她整身衣裙,染紅她身下神色的地毯,最後不斷向外暈染流淌,直至緊閉的房門旁邊。
冬夜寒冷,她的血也是冷的。
彤華感覺不到自己身上的溫度了,想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能傷到她毫無恢複之力,便側首向一旁望去。
沉光將那道白光挑開的方向,那裡如今安靜地躺著一截鞭。
是傾城的鞭,是傾城此番陪她來的,如無意外,她此刻應該在房門外守著才對。
此刻只要一看就知道,傾城和東季等使官,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但這截鞭子不會有傷她至此的力量。
這甚至不是一件神器,傷她都困難,更遑論如此。唯一的可能,就是那個用鞭之人,修為已高深到莫測之境。
彤華她已經無力去捂住自己的傷口,又或者是知道捂住也是徒勞,那些血液漫出的速度已經變緩,只怕不消多時,便會徹底流幹。
她勉力抬起頭,看向房門的位置,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此刻對她動手。
那人欣賞著她血液的流淌,此刻終於緩緩從夜雪裡邁步而入。
房門沒有推開,他的身形越過房門,漸漸在室內凝聚成一個完整的實體。
他幹淨的長靴就踩在她已經變得冰涼的積血之上,月白色的袍角隨著他跨步而入的動作輕輕落下,卻不曾弄髒分毫。
他遠遠地立在那一處,臨風玉樹一般的人物,長眉入鬢,眼如寒星,輕衫涼透。記憶中,該當是中宵月色微醉之意,可他眉眼微揚,竟平添三分狂妄。
他那般饒有興致地望了她許久,方抬起腳步走近,動作不快,卻十分沉穩而緩慢。
百年啊,千年啊,他與她相隔的那些路遠迢迢,也不過就在這幾步之間,終於使他重新站定在她的面前。
彤華的臉上一點變化都沒有。
自她在白虹原醒來以後,她就一次都沒有再見過他。
她早該想到了,這世上也就只有這麼一個人,可以在她毫無察覺的前提下,如此肆無忌憚地來到她的身邊。
無論是來護她,還是來殺她。
昭元終於在他上前後看清他的面目,臉色大變。
她想到自己昨日給出去的那枚魂珠,他莫非是——
她攥住碎玉的手,讓她這個此刻唯一尚有餘力的人,準備伺機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