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陸念安同秋菊從車中下來,那挎著竹籃分糖的丫鬟也上前,捧著竹籃示意兩人也來沾喜氣。
今日是個好天氣,碧空如洗,萬裡無雲。
日光落下,貼著喜字的竹籃中,那些被油紙包的四四方方喜糖,紅白粉黃的,在光下很是喜慶。
陸念安猶豫了好久,她從前未食過這樣的糖,便都想嘗試,最後只忍痛挑出一顆粉色的。
剝開油紙,內裡也是粉的,糖用鮮花和綿白糖熬製,甜絲絲泛著花瓣的清香。
她沒在哪家鋪子裡見過這糖。
秋菊笑著解釋:“小姐,這喜事用的喜糖,也同嫁妝一樣,是由母族一點一點來備制的,若是能買,變少了那份心意。”
上京自流傳著一種說法,看兒媳受不受孃家重視,只看孃家準備的喜糖便知曉。
從數量到糖的顏色,都有專門的說法。
陳家備得竹籃中,盛著粉的是桃花糖,白的是蓮花糖,黃的是桂花糖,紅的是臘梅糖。
一共四種,用了四個季節的鮮花,寓意著孃家人,要從春天準備到冬天。包了一千顆,要整整準備兩三年時間。
這般大手筆,令周遭未出嫁都姑娘們都極羨慕。
陸念安聽完恍然大悟,只覺得口中更甜了。
她含著甜,沿著巷子往前走。巷尾,很多鄰裡也過來送親,熱鬧的模樣。
磕著瓜子的嬸嬸仰起頭:“咔嚓咔嚓……沈家那小子還不來?”
“瞧著應該快了吧……咔嚓咔嚓呸。”
“念念!”
陸念安正好奇地偷聽兩人說話,忽得聽見有人叫她,她轉過身。
人群中,陸子諾捧著幾個紅匣子跑來:“今日靜靜被人守著抽不開身,方才讓丫鬟送了喜糖過來。”
開啟匣子,四四方方的喜糖被堆疊起來,八顆為一層,一共擺了整整六層,共四十八顆。
要說起來,幾位姑娘還是因貓相識,都喜去那間有貓的糕點鋪子。
雖不是手帕之交,卻也認真相處了兩年。
陸念安捧著糖,難免擔憂,輕聲道:“姐姐,你知道沈家人好相處嗎?”
“應是好相處的吧……”陸子諾湊過去同她說悄悄話:“我聽說沈家那小子可喜歡靜姐姐了,婚事其實是他主動求得。”
陸念安便有些意外,擔憂消散了些許,心中多出好奇。
她眨巴著眼睛,問:“那靜姐姐喜歡他嗎?”
互相喜歡的人,應是會開心的。
說話間,周遭忽得吵鬧起來,鼓號齊鳴,鑼鼓喧天,隔著很遠很遠,從街得另一頭傳過來。
是新郎官過來迎親了。
談笑聲,鑼鼓聲與磕著瓜子的“咔嚓”聲一同傳進耳邊。
有嬸嬸大聲笑道:“一個街頭一個街尾,沈家那小子也是敢娶,你說他婚後要是有什麼不規矩,他老丈人不得提著刀過去砍他才對,反正也就一條街的距離……”
周遭人聽見這話,都忍不住笑起來。
陸念安也忍不住笑起來。
很奇異的,來時的憂思在這時盡數消散……她實在太善變,此刻又覺嫁人並不可怕。
迎親的隊伍越來越近,從遠遠的一個小點,到現下已經能看出隊伍來。
陳家的丫鬟便又過來發喜糖,一把一把地撒下來,唸叨著請大家吃喜糖。
場面一時間更熱鬧了,紛紛低頭去撿。
陸子諾眼疾手快,雙手合十接到顆桂花糖,剛撕開油紙,不知想起什麼,湊過去碰碰陸念安肩,興沖沖道:“念念,大哥給你攢喜糖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