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娶了崔氏以後,還會要阿念嗎?”
她突如其來的擔憂,只令陸祁嘆聲氣。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好像都把成婚看得很是重要。
陸祁不知如何同她說,娶妻也只是一件例行公事,既是崔氏過門,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他答應過她的從來都不會改變,他看著她長大,也會一直看著她。
最終,陸祁只將一旁的青瓷碗遞過去:“等阿念喝完,哥哥就同你說。”
長兄對幼妹的呵護,大多時刻是無聲的。
那碗姜湯被放在陸念安眼前,她頓了頓,在兄長鼓勵的眼神下,抬手接過。
陸念安不喜姜湯的味道,姜是辣的,這總讓她忍不住流淚,每每喝上一碗,她都需要緩很久。
這個雨夜,她強迫自己很快速得將姜湯灌下去,兩眼被辣得淚汪汪。
然後她得到哥哥肯定的答複——他說他當然要阿唸了。
姜湯流過胸腔,在緩慢擴散到血液中,最後回到屋中時,那股子辛辣竟席捲全身。
陸念安感覺自己越來越熱。
此刻,秋菊正點著薰香,淡雅的香氣隱隱彌漫開來。
陸念安深吸口氣,最後朝角落裡的櫃子走去。
她拉開櫃門,從櫃中深處取出一個八寶匣子。
一個獨處時,她也不太講究什麼,直接在地毯上坐下,然後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將木匣子開啟。
匣中放著一盞已經泛黃的花燈,是最普通不過的蓮花形狀——
被主人家如此妥帖,且珍惜儲存的物件,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
可這是哥哥送她的第一個生辰禮物。
那年寒冬,他親手替她做了燈。
陸念安是五歲時才被接來了陸府,照理來說,她應該記得許多從前的事情,可她像極了張白紙,呆傻的樣子,問她什麼她都搖頭。
問她生辰,她也搖頭。
彼時寒冬,她剛來陸府,生了場重病,大病初癒以後,身邊的人被全換了一遭。
新來的秋菊伺候她開始小心翼翼,因為上頭的主子讓秋菊彙報每日做了何事。
不光要聽她做了何事,還要聽小姐的反應。
那段時間,秋菊快都得了少白頭,閑下來就想晚上該說些什麼——是她家小姐太乖了,乖到一整個白天,她可以一句話也不說。
於是秋菊夜間彙報時也無話可說,她只得沒話找話。
陸念安只是多看了一眼旁人的花燈,秋菊便連著說了三日。
原是上元燈節要到了。
府上也有年紀還小的丫頭,那個年齡的孩子,總是嚮往高牆之外的世界,好奇新鮮的事物。
臨近燈節,有小丫鬟陸續用掉積攢的月銀,然後從擺攤的小販手中,買一盞漂亮的花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