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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能屈

唐安南最清楚這點,她幫蕭遠秋寫摺子其實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範興朝心裡都清楚,但是沒說。

表面誇讚她,其實心裡不爽快,她都是些小聰明,小手段,唐安南故意寫的小家子氣,可偏偏蕭遠秋喜歡,因為能糊弄過去,範興朝雖然忍著不說,也是看在蕭遠秋面子上。

她不想讓範興朝知道她的想法,她只想讓蕭遠秋對她有種莫名的依賴,事實上,她做到了。

其實旁人不知道,最先向範興朝投遞名帖的人是瞿飛翮,他曾經三度叩拜範興朝,但是範興朝最終也沒收他。

這事兒若是擱在別的人那裡,都是個芥蒂,是個疙瘩,即便沒撕破臉,心裡也要有嫌隙,可瞿飛翮厲害就厲害在這裡,藍紹棋行拜師禮那日,他也在,他不僅在,他還是捧冠人。

最是佩服這種人了,能屈能伸。

“範興朝不待見他,他前後沒有說過一句怨話。範興朝的宅院是玄帝那會兒賞的,閣老平素講究清淨,不私下接見地方官,也不安排多餘的雜役差使,有一年塌了亭子,瞿飛翮聽說了,連飯也沒吃,親自去給範興朝換的石頭。”

霍長澤說:“他很崇敬範興朝,就是見到了跟看上眼的師父一樣,總覺得他好像把範興朝當做了什麼,精神寄託吧。嚴師益友?”

唐安南想起來了,說,“好像之前我在查朝廷所有官員時,我查他過往都察考評的時候,也大致看了眼他剛入仕那幾年的策論,都是有關開源節流、規整地方田冊的論述,這也是範興朝當時初登內閣頭疼的問題。”

霍長澤挑眉:“你看了所有人的策論?”

唐安南說:“嗯。”

她也沒意識到這是件什麼事,霍長澤卻沒有說什麼,因為所有人的策論,還能大致記得一些,那是多少人的?

上上下下幾百人,每人策論不止一張,籠統加起來,少說一千多張,都看了,還能記住……活久見,範興朝應該收她為弟子。

“那你知不知道,幾乎是認識的人都說,他比藍紹棋更像是範興朝的學生,範興朝曾經在戶部任職十幾年,對地方賬目裡邊的齷齪名堂很清楚,當初為了追查賬目清白,指派的就是瞿飛翮,他也因此任職了戶部都給事中,專門督察稽對各種賬目。藍紹祺這時候卻在外遊歷,連入仕的打算都沒有,這麼看起來,範興朝應該收他才對。”

“可偏偏不是。”唐安南打了個哈欠。

霍長澤抱著人躺回去,說,“我覺得他如今的人脈,就是在那會兒建立的。他在都給事中的位置上待了八年,考評皆是優異,早該升了,但卻一直沒升,為什麼?因為範興朝有心壓著他。想磨一磨,他也有這個心,知道範興朝的心思在什麼地方。”

“看來範興朝也被他的赤誠之心打動了,竟情願花費時間打磨他,有了這份情誼在裡邊,兩個人不是師生也勝似師生。”

要是她有個師父這麼教,幾年後就會有藍紹祺那本事。

不吹噓。

唐安南緩緩皺眉,“他任職戶部都給事中,可以下去地方,手底下管著賬,手裡邊還有直奏特權,他若是想跟誰交朋友,太容易了。根本管不著,而且他懂法,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太清楚了。”

“青海布政使叫作公祖霄,這個人不容小覷,上回瞿飛翮檢舉陸家的賬目就是跟他一塊查的。公祖霄的功績很了不得,當年慶都拖欠青海賑濟銀子,是他一力承擔辦下去的,沒讓青海十三城出現餓殍遍野的景象,做事情很有氣魄,有先斬後奏的勇氣,是個鐵腕子。”

“我也能啊。”唐安南越聽越有趣,“不過讓我去辦,大多數沒他做得好。因為我沒他那麼手腕,做不好這些事。”

霍長澤說:“不一樣的。你比他做的好,這是肯定的,一來你有錢,要啥有啥,可他沒有,他只有手段,而且他脾氣不好,跟都官不怎麼打交道,當初陸家兩方炙手可熱的時候,也沒有給陸家送過甜頭,是個硬骨頭,又有能耐,所以說陸思淼也沒能把他弄下去。這樣的人,連藍紹棋都不放在眼裡,卻能跟瞿飛翮以兄弟相稱,瞿飛翮交朋友的本事,可想而知。”

唐安南:“……”

那不一定了?

霍長澤忽然頓了頓。

“範興朝後來這樣提拔瞿飛翮,其實都是他自個兒的能耐。上回你談到引誘世家入套,我覺得你說到了要點,瞿飛翮說不準真的能入內閣。”

唐安南考慮到,內閣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也不是都不能進。

世家都清楚,在內閣辦不出成績,根本呆不下去,所以沒點本事的人根本不敢進去。

但是,內閣也被世家把控,動彈不得,為了打破這個界限。

她必須做個惡人。

“我留意到這個人很矛盾,”唐安南說,“他前幾年的策論都是有關民生的,下去地方,也做的是實事,但他又跟聶鴻志等世家子弟分不開。上次你的事情是個契機,我覺得他城府很深,不是隨意行事,而是深謀遠慮。是個可塑的人才,但是心機太深沉了,不好控制。”

“你不是說慶都內藏著個掌舵人嗎?”霍長澤神色正經了幾分,“他倒是個好人選。”

“他不符合……”

“六年前荏汝兵敗,他品階不高,年紀又輕,如何能夠操縱這些世家老狐狸?光是一個王家也不好對付。我猜測若真的有這麼一個人,應該和範興朝同歲,否則這樣的資歷難以服眾。”

唐安南:“不一定要資歷,可能是其他因素。”

“線索還是太少了,日後還需仔細應付他們。”霍長澤揉捏著唐安南的手腕,說,“臨江口塌了倒也不是沒有好處,聶鴻志這次嚇破了膽,以後再想找人吃酒,也沒處去。”

“酒在哪兒都能吃,他塌了一個臨江口,還有別的樓,二公子……你莫不是忘了之前的風流債,萬姬沒了才是真沒了,”唐安南側眸,“二公子虧了啊。”

“這事可以不提了。”霍長澤看著他,“美人多的是,這兒不就有一個?”

唐安南用指尖在他掌心劃了幾下,說:“我不美,做不了每人,陪不了吃酒。”

“怎麼不美了。”霍長澤捉住他撩撥的指尖,“哪都美,怎麼不是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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