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本就是長途跋涉回來之後,正巧碰上了這次臨江樓倒塌。
誰能想到這麼巧就遇上了呢?
況且……陛下染了疫病,哪個太醫敢說他是出去鬼混染上的?
只能找藉口來搪塞,說成不慎傳染。但是能把病傳給皇帝的人又是誰?
不是貼身內宦,便是經常在御前走動的侍衛。
蕭蘭佐如今掛牌在御前行事,他若是今早告了假,事後就是讓人捏著的把柄,溼疹一旦被說成疫疹,他就再也沒有留在御前的資格了。
蕭蘭佐背上還帶著罪名,他下去就是真的難再起來了。
何況,唐安南也並未說出這次疫病的出發點是誰?把罪魁禍首的那個人抓住,誰能想到呢?
即便是蕭蘭佐,這一刻也覺得難以喘息。
比起陰謀詭計,這樣無法預料的天算才是防不勝防,若是他沒有那麼謹慎,此刻便已經落在了別人的掌心裡,生死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唐安南自顧不暇,其實說起來兩個人一人一邊,也沒什麼不好,只是他們倆缺一不可。
惠波見他閉上了眼,便退了出去。
蕭蘭佐聽著雨聲,思緒卻飄遠了。那渾濁不堪的舊憶隨著雨聲接踵而至,他在煩倦裡皺緊眉。
他既不喜歡這樣的場景,也不喜歡陰雨天。
溼冷會讓他想起母親,想起父親。想起所有屈膝下跪、任人宰割的日子,並且溼冷會讓他變得不安,變得陰鬱,變得皮囊之下盡是冰涼的忍耐與暴躁。
蕭蘭佐就這樣靠著牆壁眯了一會兒,卻越眯越昏沉,竟然真的在這角落裡睡著了。
霍長澤讓唐安南好好的去找蕭蘭佐,這邊暫時沒事了,那邊還有事呢?
唐安南到淚羅院時已經很晚了,與趕來的太醫一起進入淚羅院,花洮在後邊愁眉苦臉,因為他沒找著蕭蘭佐,錯過了時候。
“郡主。”
這時候仍舊不忘了禮數。
唐安南問煎藥的錦衣衛:“蕭大人呢?在哪兒?我找他!”
錦衣衛蒙著半張臉,遞給他一碗藥,說:“郡主,你身子金貴,找誰都得先喝藥,當心啊!”
唐安南端著藥,並未喝,而是說:“這藥不行,重新熬,我帶了藥過來,沒人都要喝,而且一日三餐都要喝,不能斷。”
“是郡主。”
錦衣衛起身,對遮雨棚底下喊道:“惠哥,在嗎?蕭大人在哪兒?郡主正在找蕭大人,你給通報一聲,說郡主來了。”
惠波正躺凳子上睡,聽著聲一骨碌坐起來,披上衣服就走過來,見是唐安南,便說:“郡主,鎮撫在裡頭休息呢……一宿沒閤眼,郡主這裡實在不妥,不如回去休息休息吧。八大營說要去守城門,這沒挖完的溝,明天就只有咱們一塊挖了。您畢竟身體不好,還是回去吧,這裡有我們呢?”
“體力活,自然得身強力壯的人幹。我雖然不是,但是也能幫你們一二,去喝藥吧,你們先前喝的那些都不作數,沒用。”唐安南邊走邊說,“盯緊門,別叫外邊的人進來。任何人都不行。”
惠波道:“是,郡主。”
唐安南掀簾進去,裡邊沒點燈,她掃了一圈沒找著人,又走了幾步,才看見牆邊靠著的蕭蘭佐。
唐安南身上暖和,裡頭不冷,坐在蕭蘭佐旁邊,看他睡得正好。屋裡涼,又重新出去,讓人拿個爐子進來,兩個一起,進來找了個銅盆生火。倒是暖和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