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變得糟糕透了。
暴雨噼啪地迸濺在水窪上,霍長澤的馬好不容易才到了宮門口。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他已經快失去安南了,如今離北也要出事了,
兵部尚書盧鑫特地晚了半步,在丹樨下邊等著霍長澤,外人大概不會理解,但是他必須理解。
南希郡主出事,到現在都沒找到人,如今離北又出事,只怕霍長澤如今是心亂如麻了。
看見霍長澤冒雨前來,只說:“延鈺,你且聽我幾句話。這天下沒有不敗之軍,敗乃再勝之師。明臻與邊沙有熊部數年周旋,他也是個人,勝敗乃兵家常事,你要明白——”
盧鑫與霍伯卿有些交情,把話講得沒頭沒尾,霍長澤卻明白他的意思。
但是,他不想說話。
霍長澤面無表情,對他頷首,一同上了階,到了太極殿外等宣。雨溼透了他的肩頭,他這樣立在那裡,連微弱的燈光也避掉了。
後頭的傘忽然一晃,擋了霍長澤。蕭蘭佐撐著傘跟他並立,兩個人紅袍沾雨,挨在一起,猶如雨夜凶神。
約莫片刻,紅堂挑簾,對外邊的一眾朝臣行禮喊宣。範興朝最先,內閣諸臣隨後,然後才是霍長澤,連蕭蘭佐也不能隨入。
他在外面想著安南會去的地方但是找不到。現在這邊也出事了就好像是聚在一起,安南,你在哪裡。
霍長澤沒動,他定了半晌,看向蕭蘭佐。
這目光裡蘊含了太多的東西,他在這剎那間,從驍勇的惡犬變成了離群的孤狼。
蕭蘭佐看出來,他想唐安南撫摸他的面頰,在他耳邊安慰,可是在這一刻做不到。因為唐安南沒有在。
這次不能讓他們安心在這裡站著了。
如果她在這裡,總會安穩人心。
讓他們不要著急。
可現在,無論是否著急,都沒有用了。
他們都佇立在這深宮牆影下,都戴著看不見的鐐銬。
“如果世子重傷,安南也找不回來,你——會不會瘋?”
霍長澤沒有說話,只是緩緩進去。
霍明臻重傷,離北境內再無悍將,這預示著今夜以後,慶都必須指派新的將領前去接替霍明臻的位置,但這個人一定不會是霍長澤。
他只能就在這裡。
即便是知道虧欠於他,也不會讓他回去。
況且,南希郡主並未找到,他也不會就這麼回去的。至少他們是這樣認為的。
一年前羋越英的話一語成讖,她告誡過霍明臻,離北鐵騎需要新將,過於集中的軍權使得離北鐵騎只能姓霍,一旦霍氏這面旗子倒下了,離北鐵騎就會元氣大傷,難撐榮光。
如今,事實擺在面前,所有的事情都給他們當頭一棒。
真的好像所有的事情變得糟糕透了。
世孫霍普才六歲,如果霍明臻沒有了,那麼留在慶都的霍長澤就是離北鐵騎唯一的繼承人。然而慶都不會放他走,除非世子妃江杜衡帶著世孫霍普入都,代替他成為權力角逐中的質子。
可是,他那麼小,在外人眼裡,連名字都取了普普通通,他憑什麼就要被困在這小小的慶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