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眾矚目的舞臺中央。
一條白得發光的蟒蛇從斗篷下鑽出,隨著桑坦尼卡柔弱無骨的動作一同起舞。
這不是凡世之舞。
迪安眼前恍然出現了一副歷史變遷的壯闊幻象,白蛇在豐沃的黃土高原黃上蜿蜒著前行,遊掠過了低矮的草叢、茂密的樹林、清澈的溪流、廣袤的群山…從上千年前的古老年代,穿過風霜雪雨、春夏秋冬。
奧爾梅克人的巨石雕像、瑪雅人的薩伊爾宮、托爾特克人的太陽金字塔,阿茲特克人的大廟,各種的古老的建築物都被白蛇拋在了身後。
她穿過了西班牙人新建的一座座教堂,來到了華雷斯城南邊,這座怪異又神秘的俱樂部,一次又一次,永無休止地為一批批觀眾奉上這一支靈魂和血脈的起源之舞。
光影交疊變幻、白蛇翩翩起舞。
眾人沉醉其中,彷佛被一縷縷溫泉洗滌身心中的塵埃、骯髒慾望、世俗煩惱,只剩下一個強烈的執念,跪倒在偉大的暗夜女王面前,為這一舞獻出所有。
噔噔噔…
樂聲放緩,幻象驟然消散,人們從厚重的歷史中清醒,更加狂熱崇拜地看向女神。
女神深邃的眸光在人群中逡巡。
她走下舞臺,踩著一張張酒桌,從神魂顛倒的男人間走到舞臺前方穿西裝戴眼鏡的瑞奇·戈科面前,提起桌子上半瓶科切斯酒,往身上傾倒冰涼的酒液。
接下來的畫面令人血脈僨張,但因為不可說的原因,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腳杯”。
女神收回了亮晶晶的腳。
瑞奇擦乾嘴邊的酒水,隨後好似被洗了一遍腦子,怔怔地凝望女神,隨著她輕柔拉拽脖子上領帶的動作,緩緩爬上圓桌,跟她一起退向舞臺。
但一隻手從旁邊伸了出來,按在了瑞奇的肩膀上,把他拉回了座位。
這一個突兀的動作,就好像往一副完美的油畫中潑了一個墨點,高高在上的女神從天空跌落凡塵,之前精心營造的、完美無缺的氛圍被打破。
在場眾人從魔怔中清醒,
“我在做夢嗎,我好像看了場電影?”一個禿頭男人摸了摸滿臉熱汗,
“夢個屁!這他麼的才算是真正的表演,我上半輩子都白活了!”一個打鼻環的青年激動地敲桌子,
“沒錯,能看到這麼一場精彩舞蹈我死而無憾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悔恨地拍打胸膛,“但為什麼喝‘腳杯’的不是我!”
男人們不約而同地起身,向女神報以雷鳴般的掌聲和喝彩,大廳變得熱鬧非凡。
但也有幾人察覺到情況不對。
塞斯摟住茫然無措的兄弟的肩膀,警惕地看向女神。
牧師抓住十字架趕緊叮囑兩個兒女,“閉上眼睛,捂住耳朵。”
而迪安凝視著站在圓桌上的好似被褻瀆、毫無瑕疵又掛滿寒霜的臉,
“尊敬的桑坦尼卡、暗夜女王、守護女神…瑞奇·戈科是我的人質,你不能隨便帶走他,除非你先把萊娜·盧交出來。”
“萊娜·盧?”這個名字讓女神眼波流轉,怒容積雪般融化,美豔絕倫的臉上多了一絲驚訝,“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她的嗓音有如天籟,面板細膩得不遜於最上等的絲綢,迪安不得不全神貫注抗拒著撲面而來的魅惑,“她沒跟伱提過?”
“所以你是她的兒子迪安?”女神眼神中浮現歉意和憐憫,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萊娜是我的朋友,她要知道你能找到這兒,一定非常高興、感動。但抱歉,我沒辦法帶你見她,她走失在了迷宮裡。要找到她,必須活下去走到迷宮的終點。”
“這裡不是俱樂部嗎?哪裡有迷宮?”迪安追問,
“俱樂部只是表象,這塊偉大的聖地有其規則,而我只是一個被束縛的囚徒,沒辦法跟你透露太多,我只能祝你,活下去。”桑坦尼卡看向酒吧入口的大門,迪安這才發現厚重的石門悄然鎖死,即使他嘗試滿載的念力推動也紋絲不動。
這意味著上百位觀眾全被關在了俱樂部裡。
桑坦尼卡的目光又移動到瑞奇身上,拉住他的領帶給了一個吻,深情地鼓勵,“我的勇士,堅持下去,把我拯救出來。”
她徑直離開人群后退向舞臺,男人的目光追逐她婀娜背影,更加賣力地鼓掌、喝彩。
就這麼走了?
迪安心念一動,念力化作輕柔的大手拉向桑坦尼卡,想把她留下來,卻驀地悶哼一聲,就彷彿觸犯了不可違背的禁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