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有隱疾,還是有隱言?
說睡就能睡著,也太假了。
不過,她一進門,這守藏就道破了她的目的,看穿了她的心事,簫品茗的心裡不由七上八下起來。
已經走出藏書樓一段距離,簫品茗心裡的忐忑讓她頓住腳下步伐,轉身看向藏書閣四敞大開的門裡,目光十分有目的性地落在守藏熟睡的身上,打量探究半晌,一無所獲,她才皺眉捏搓著手上新得的功法玉簡快步離開。
剛才還睡得呼吸均勻的守藏,就在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藏書樓獨一條的綠茵小路上的時候,忽然坐了起來。他滿是褶子的臉上還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似乎簫品茗做了什麼令他滿意的事情。
“田豐,你這也太多此一舉了,不是宗裡每個姓簫的孩子都是簫翰的親緣。”
給了簫品茗功法玉簡的鶴髮老者忽然從守藏的身後出現,蒼老似雞皮的手拍在守藏的肩膀上:“都過了一年了,田豐,你還對你徒兒的死耿耿於懷嗎?”
“簫翰是從小被我看著長大的,他溫潤善良,骨子裡充滿正義,絕不會是外面傳言的那麼不惡毒。”
鶴髮老者對於藏書樓守藏田豐的話嗤之以鼻,似乎覺得田豐是在自欺欺人,也不與他多說,手中白光一顯,剛才還空無一物的蒼老手掌裡就出現了一個專門裝靈丹的白玉瓶:“這是最後一次給你送抑靈丹,若是百年後你還不飛昇,那你就抱著對你徒弟死因的耿耿於懷入土為安吧。”
“沈丹青,你這老傢伙似乎比我早出生一千年,快三千歲了吧?”
拿過鶴髮老者沈丹青遞給他的抑靈丹,田豐和藹的臉上露出憤怒,嘴巴也犀利地往沈丹青的痛處灼燒:“就算我百年之後還不飛昇,我也比你多一千年的壽元,你有這個時間奚落我師徒倆,不如回去多修煉,免得百年之後我還活在人世,你連飛昇的霞光都沒機會看見,就已經蹬腿兒歸西了。”
“姓田的,看再來看你,我就豬狗不如。”
耄耋老者的友誼,有時候就跟街邊羊角之年的小童般忽風忽雨。上一刻還是友好互助的好朋友,下一刻就翻臉無情,表示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真的會老死不相往來嗎?
田豐明顯知道沈丹青不過嘴上說說,便也不理他,只默默地吞了一粒白玉瓶裡的靈丹,就再次趴回了臺子上,那架勢似乎是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你……”看到田豐沒理他,沈丹青吃味不已,長袖一甩,留了一句“你徒兒再優秀也是個死的,我徒兒再不堪,他還活著”,隨即周身靈光繚繞消失在田豐的背後。
好友憤怒,他又何嘗不憤怒。
辛苦教養大的徒弟,如今白骨一堆不說,還被人人喊打,田豐心裡難受,故而一直靠著抑靈丹壓制自己身體裡能夠帶他飛昇成仙的靈氣,隱在藏書樓裡做個守藏,以待有朝一日能為徒兒伸冤。
“翰兒,那丫頭一定是你收的徒弟,為師在她的身上看到了你獨創的功法。”情緒低沉的田豐,自語到這裡,似乎又有了某種希望,“我會幫你看顧好她的,不會讓她的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