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歌表情有些得意,她直起身子,下巴微微往上抬了些,在繞過江雁聲朝前走時用西班牙語哼了句:“土包子。”
江雁聲微微眯起眼睛,轉身盯著裴歌的背影。
過了兩秒,他沉沉地叫出她的名字:“裴歌。”
空氣隱隱約約融入操場上拍籃球的聲響,而榕樹下的林蔭道這個時刻卻很安靜,所以顯得他的聲音很清晰。
男子聲線很平,沒什麼情緒,語調微微往下壓了幾個度,語氣也說不上好。
但就這樣,“裴歌”兩個字自江雁聲的口中說出來再撞進裴歌耳朵裡,那一瞬間,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怎麼感覺有些要命呢。
裴歌慢慢轉身,夕陽下,女子茶灰色的發頂籠罩著一層薄薄的光暈。
她斜看著他,手指撥了撥耳朵,懶散地回:“你還有事兒?”
男子視線從她的眼睛處挪到肩頭,光影下,一條綠色的毛毛蟲已經翻越了裴歌的手臂,爬上了她肩膀。
江雁聲眯起眼,勾唇,語速很慢:“我覺得有必要告知你一聲,你肩膀上那條毛毛蟲很快就要爬到頸窩了。”
裴歌愣了半秒,側頭:視線裡是一片被放大的綠色,四周還帶著絨毛,這團綠色在裴歌轉頭時停頓了半秒,隨後繼續朝她蠕動。
與她的臉不過咫尺的距離。
“啊!”裴歌一張臉瞬間扭曲,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她閉上眼睛一巴掌朝那條肥胖的蟲子呼過去。
毛毛蟲掉在地上,裴歌紅了眼,咬緊後槽牙一腳跺在上頭——
嘴裡還吼了一句判詞:
“給我死!”
那一瞬間,江雁聲眸光閃爍了下,眉頭也幾不可聞地擰了一下。
剛剛好像似乎聽到了毛毛蟲屍體炸裂血漿崩出的聲音。
他喉結動了動,見裴歌白著臉瘋狂地踩腳底的“屍體”,表情憤恨,殺人如麻。
十幾個來回後,裴歌閉上眼睛,終於鬆了一口氣。
而地上哪裡還有毛毛蟲的蹤影?
只剩下一灘粘在地上的綠漿。
而裴歌呢?
她臉色慘白,額頭布了一層薄汗,看起來被嚇得不輕。
江雁聲搖頭:“可憐。”
裴歌睜開眼睛,難得贊同他的話:“是的,我太可憐了。”
“我說,”江雁聲盯著裴歌,“毛毛蟲太可憐。”
說完,他低頭她的腳,眉心漸漸攏起。
但下一瞬,他轉身朝前走去。
“站住!”裴歌喝道。
江雁聲置若罔聞,步履穩健。
她一邊脫外套,一邊朝走過過去,氣的又飈了一句西班牙語:“土包子,給我站住!”
他停住了。
身側,裴歌將捲成團的皮衣外套塞進路邊垃圾桶,她走過來,表情坦然又肆無忌憚。
她絲毫不覺得自己罵了他有什麼問題,反正她平常也是這麼肆無忌憚。